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Medoss】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Fate/zero同人)祖父悖论》作者:卷子 算是平行世界的拉郎配故事,CP为迪卢木多X韦伯。 十年后名叫埃尔梅罗二世的韦伯君穿越回十年前的自己身上,也就是韦伯的二周目通关第四次圣杯战。凭着攻略原本应该手到擒来的二世,在召唤的Servant从豪迈的大帝Rider变成以生命宣誓忠诚的Lancer后,命运像脱缰的野马驶向了未知的未来。 这是一篇好文,一篇好不容易从某角落里挖出来的好文。 有雷枪韦伯CP地请点右上角,谢谢。 一、 太荒谬了。 这是领主埃尔梅罗二世睁开眼睛以后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只是在结束授课的间隙在中庭假寐片刻,醒来的时候已经盖着被子躺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 准确的说,是十年以前,他在极东之国的冬木市,曾经被当作“古兰以及玛莎老人留学在外的孙子”时所拥有的卧房床铺上。 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目睹过的那些围绕着圣杯的争夺而上演的凄绝激烈的死斗,一幕幕逐渐浮现脑海。而当年时钟塔一文不名的穷学生韦伯,在包括过去的导师在内的数名强大魔法师纷纷殒命之后,解放了自己的servant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从而接受了[见证这一切,把为王的生存方式,把伊斯坎达尔飞驰的英姿传下去。]的使命,像被幸运女神亲吻了额头一样奇迹般地生还了下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确认自己并非是在睡梦中,埃尔梅罗二世坐起来,想在衣兜里翻出雪茄帮助头脑冷静,手指触摸到的却是单薄睡衣柔软的棉布质地。那只用来摸索提神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恢复成了属于少年的纤细姿态。 “FXXK……”埃尔梅罗二世,不,现在应该称为韦伯?威尔维特,拿被子蒙住头狠狠咒骂了一声。 “……爷爷,奶奶,今天晚上我把鸡送回朋友家,可能会回来晚点,请不要担心。” “嗯,你自己小心点;最近冬木也不太平啊。”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连续杀人鬼,据说又出现了。这世道真是太恐怖了。” 在和记忆中一般软塌塌的面包切片上涂抹着大量的果酱,埃尔梅罗二世咀嚼着自己的早餐,耳中充满着老人忧心忡忡的话语和屋外鸡嘈杂的叫声。在这个世界中,除了真正的,不知去向的那个少年韦伯.威尔维特,一切都正沿着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个轨道运行着,而他自己也不例外。 从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那里得到的圣遗物还藏在卧室的壁橱里,今晚就决定举行仪式,将英灵召唤到这个世间。既然已经了解了这一次圣杯战争的结局,不如就此停止一切本该由“韦伯.威尔维特”参与的活动,也许就可以改变整场战争的走向,提前结束残酷的圣杯战争。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念头在埃尔梅罗二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但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被否决。身为魔法师,埃尔梅罗二世对于魔法世界之外的科学理论,并非一无所知:假如一个人回到过去的时代,杀死了自己的祖父,那么这个人会就此消失,还是以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个体继续存在,这个逻辑上的悖论一直在被学者讨论着。但是可以预料的是,如果平行世界的闯入者干扰了过去既定历史的运行轨道,那么运载着未来的车厢就一定会驶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与其将自己再一次投入未知而凶险的战斗,在曾经全身而退的战场上丢掉如今怀有更宏大志愿的生命,不如顺应事态静观其变。决定重拾“韦伯.威尔维特”之名的master Ⅴ咽下面包,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顿时捂着嘴眼泪汪汪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好烫!!” “刚泡的咖啡,你这孩子别喝那么急啊。” —————— 月光照耀着冬木市莽莽苍苍的深山,在树木的枝条上投射出银白和黑色的分野。山中笼罩着异样的宁静,在林木中的空地上,用鲜血画成的魔法阵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仿佛是一个杂糅了圣洁与恐怖的图腾。将夙愿之人从异界召唤到这山雨欲来的浊世的仪式,正要在这里举行。 “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够在此再一次召唤英灵啊。”韦伯怀念地微笑起来,那魁梧豪迈的君王,这一次也会乘坐着雷电的战车,引领着他的臣下,怀着开疆拓土的宏愿君临这片土地吧。 “——宣告 汝身在我之下,托付吾之命运于汝之剑。 遵从圣杯的召唤,倘若遵照这个旨意和天理,汝立时回答——” 视野暗了下来,大气互相挤压着变为呼啸的乱流,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中互相摩擦,产生出噼啪作响的电光左冲右突,树木猛烈摇晃着,断裂的枝叶发出了清脆的悲鸣。 魔术回路在身体中蠕动,倾轧着寻找物质与灵体相连的通路,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肉体痛苦和精神上的不适感再一次席卷而来,韦伯的头发在气流中飞舞着,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但仍然稳定地咏唱出咒语。 “在此起誓: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吾乃背负世间一切恶行之人 缠绕汝三大之言灵,来自于抑止之轮, 天平的守护者哟!” 就这样,从身处英灵之座的彼方,被召唤而来到此方的,传说中力量超凡的英雄,在肉眼无法直视的强烈光辉中,裹挟着烟尘降临世间。他穿过幻想和神话的迷雾,在主君的面前再度展现身姿。 “试问。汝可是召唤吾之Master?” “……”韦伯喘息着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地方不对了,站立在魔法阵中的男人,并非是记忆中豪勇的大帝。英俊的面容,修长强健的身体和那盛名在外的魅惑泪痣,属于原本投于导师肯尼斯麾下的菲奥娜骑士团首席骑士迪卢姆多?奥迪那——属于埃尔梅罗二世的世界里,和少年韦伯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有过数面之缘的三大骑士职阶之一,枪之骑士Lancer。 “试问。汝可是召唤吾之Master?”英灵再度用清冽而庄严的声音向韦伯发问。 “是。本人韦伯.威尔维特,作为master召唤你前来。”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啊,身处在少年韦伯纤细肉体中的埃尔梅罗二世兴味盎然地翘起嘴角,朝俊美的servant伸出右手。 英灵向前单膝跪下,恭敬亲吻少年的手背。“吾乃Lancer之Servant,在此参见吾之主君。” 命运之轮,在时空倒溯变换之际已然重新转动,奔流向前,再不回还。 二、 “爷爷,奶奶,我要温习书本,饭菜可以拿到楼上去吃吗?” “当然可以了,韦伯。但是……”玛莎老人还在絮叨着[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对消化不好]的话,韦伯已经端起远超过平时食量的饭菜走出饭厅。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看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杀人鬼新闻,一家三口中的夫妇横尸客厅内,而这一家的孩子则已经变成了散碎的肉末,凄惨地散落在地板上,在这间已然成为凶宅的屋子里,也像前几起杀人案件一样,留下了血色的诡异图案。主持人极力渲染恐怖血腥气氛的神经质语调令两位老人惊得脸色发白,韦伯瞥了一眼那鲜血淋漓的花纹,眼角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我不会看错,那是用来召唤servant的魔法阵,如果从时间上来看,今天冬木教会传来Caster已经被召唤的消息,那么应该就是犯人了。”韦伯盘腿坐在床上,哗哗地翻阅着参考书,就目前已知的几对主从来看,除了自己这边以外都没有任何改变,至于Caster未露面的master,从手法上除了记忆中那个以杀戮为乐的小子以外也应该别无他人。这么说来,如果这个世界的肯尼斯也参战的话,召唤出的应该就是征服王了,想象了一下肯尼斯.艾尔梅洛伊与Rider共乘战车的场景,韦伯心情微妙地扯了扯嘴角。 “主人?” “什么事?”韦伯抬起头,正对上英灵充满魅惑力的金色双眼。 “很抱歉打扰您思考,如果您是为了Caster的事忧心忡忡的话,我愿意为您取来他的首级,请您安心。讨伐做出那样暴行的恶徒,也是骑士的义务。”Lancer带着严肃表情的英俊容貌映在眼里,韦伯狠狠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硬是用理智压下了像揉一揉大狗脑袋那样弄乱英灵头发的冲动。十年以前在英灵面前还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现在还真是长进了啊韦伯.威尔维特,使用着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躯体的魔法师在心里自嘲道。 “我明白了。吃完饭就拜托你去侦察一下对手们的动静。对了,在此之前——”韦伯合上书,手指着摆放在地板上,属于迪卢姆多的两把宝具。“先把这个隐藏一下吧,如果遇见对手不要恋战,也不要露出身份的破绽。” “……遵命,我的主人。”虽然迪卢姆多对master的指令有些迷惑,但还是用魔术隐藏起两把长枪显著的特征。 “Lancer,你似乎有话要和我说?” “是。虽然这是主人您的命令,但是我认为交战时不躲躲藏藏,光明磊落地应战才是骑士应当遵循的道义。” “这个我也明白啦……虽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是我没有贬低你骑士道的意思。”韦伯爬下床,坐在地板上注视着英灵的面孔。“你看,在这里所有的servant和master都是由圣杯的意志所选择出来的。在servant中既有你这样的骑士,也有Caster那样变态的杀人狂,而在主人当中,就我所知,某几位行事的方式也相当不择手段。这也就是说,在这场夺取圣杯的战争里,大义并不是被看重的第一要素。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为了取得圣杯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手,一点保护措施也不采取的话,也许等不到赢得战争制裁别人就已经被干掉了。” 虽然没有向英灵隐瞒的意思,但为何对于对手的行为方式如此了解,韦伯还是在语言上做了模糊的处理。第四次圣杯战争之后,成为时钟塔讲师的韦伯继承了导师家族的名号,凭着贵族的身份终于有权限得知当年那次惨烈战争的一些内幕,资料中在冬木市大火里Saber的悲鸣和善后人员发现的肯尼斯惨不忍睹的尸体至今还深深铭刻在脑海之中。虽然不知道迪卢姆多作为肯尼斯的servant消失的原因,但是凭着其他人经历中的蛛丝马迹,韦伯也可以大致推理出当年这个极其看重骑士的正义感和尊严的男人,遭遇到的是怎样悲惨的落幕。 “Lancer,你作为英灵被召唤,想对圣杯许怎样的愿望呢?” “为您尽忠是我唯一的愿望。我将为您带来圣杯和胜利。”英灵这样掷地有声地回答着他有着少年外表的主君。 “还真是像你说出来的话……那样的话也可以说是没有愿望了。正巧,我的愿望也不是想从圣杯那里得到东西。”不是想从圣杯那儿获取东西,而是想要毁去它,终结这种凝结着人类鲜血和欲望的战争。这种话说给自家的servant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个愿望要在这一次战争中实现,只怕还是不可能。韦伯揉着久坐有些发麻的腿脚叹了口气。“我们这一对对圣杯没什么期待的主从还真是不像话啊,其他人的想法估计和我们正相反吧。总而言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侦查对手们的行动以及保护好自己,既然已经加入了圣杯战争,等到仗自己送上门的时候再打赢它就可以了。打个比方说,就像有人要做高丽菜色拉去菜园子,一大群高丽菜嗷嗷扑上去的时候莴苣就没有必要强出头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的主人。只要这是您的愿望。”英灵站起身微笑着行礼,逐渐化作灵体消失在卧室里。 “真是个正直又士气昂扬的家伙啊,像猎犬一样。”明明知道已经看不见英灵的踪迹,韦伯还是打开窗,远望着冬木市的夜色。“我不是肯尼斯,这一回,决不让你以同样的方式退出战场。”习惯性地摸摸外套口袋取雪茄摸了个空,韦伯有些泄气地垂下手。在准备第一场对战之前,似乎来一场采购才是当务之急。 —————— “啊啦,韦伯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自己走回家来呀?我让老头子来帮你搬一下!”老妇人打开门,看见几乎要被百货公司的购物袋淹没的“自家孙子”,惊讶地掩住了嘴。 “……不,不用了奶奶……我没问题的。”涨红了脸将东西挪到楼上的卧室,韦伯靠着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前一直灵体化跟随在身边的英灵显出了实体,一脸愧疚地注视着他。“随侍在身边却不能帮助您,还让主人这样劳累,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本来就说了不用你帮忙了……呼……”韦伯大口大口喘着气,接过迪卢姆多递过的一杯水一饮而尽。“你这样穿着战斗服出现在街上,绝对会引起骚动的啊。”光是奇怪的装束也就罢了,想到自家仿佛荷尔蒙磁石一般的骑士那耀眼的美貌和那颗要人命的泪痣会在冬木市的女性市民中引起怎样的骚动,曾经获得时钟塔女学生授予的“最想与之XXOO的教授”殊荣的讲师大人默默打了个寒战。 “主人?”感到少年的颤抖,以为是过于劳累导致身体出现状况的Lancer一脸担忧地扶住韦伯的肩膀,那种浓浓的自责气息让韦伯一度出现了自家servant头顶和身后出现了无精打采耷拉着的耳朵和尾巴的错觉。 “笨蛋!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韦伯扶着门直起身来,从购物袋里翻出一套衣服丢给迪卢姆多。“把这个换上吧,反正总不能让你一直灵体化在外面趴趴走。袋子里还有墨镜,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 身后英灵更换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韦伯背着身子,掏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从前的埃尔梅罗二世有讲师的薪水和贵族家庭领地的收入,购买雪茄来抽不是一件难事,而现在韦伯的身份只是个穷酸的学生,而且少年的身体似乎不太能够适应烟草,于是十年来灵魂所养成的习惯也不得不忍痛放弃。这时Lancer有些为难的声音从屋子的一角传来。 “主人,这个东西,我见过这里的男人将它悬挂在胸前,但是似乎很难将它系起来……” 看到穿着着现代服装的骑士,韦伯张了张嘴,一时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合体的黑色长裤包裹着Lancer修长健美的双腿,紧实劲瘦的腰腹线条在衬衣的下摆和裤腰之间若隐若现,因为正在和领带搏斗着,迪卢姆多没有全扣上衬衫的扣子,于是那浅蜜色的胸膛和线条优美的锁骨便毫不遮掩地袒露在空气之中。穿着折扣价的量产品也像模特一样引人注目,这家伙的魅力不会男女通用吧混蛋!韦伯僵硬地接过骑士手里的领带,觉得脸开始发烫。 “喂,Lancer。” “是。” “低一点。” “?” “我说你低下来一点啊笨蛋!”韦伯扯着Lancer让他坐在床铺上,气鼓鼓地为他打着领带。“真是,居然长得这么高!想也知道我现在够不着吧!” “是,非常抱歉。” “因为从后背比较麻烦我就这样了,你要看好了,master可不是为了给servant打领带存在的!”正在咕哝着摆弄领带的少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坐着的Lancer双腿之间,几乎要靠进骑士怀里,自然也没有意识到英灵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扶着小主人的腰背,好让他弯下来为他系领带时不那么辛苦。 “先说好我就帮你这么一次,下次再遇见这种麻烦的话我就去给你买最老土的那种套头毛衣!” “是,我的主人。”金色眼睛的英灵这样说着,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三、 将监视着间桐和远阪府邸的视线收回,韦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从通过使魔控制着的家鼠所见到的景象来看,三家中这两位的府邸平静得仿佛不知圣杯战争为何物。至于艾因茨贝伦的产业,韦伯并没有进行监视的打算,一来在这个时间点来自北方的魔术师应该还没有在冬木市完全就位,二来在埃尔梅罗二世的记忆中,就算提前到达,这一位魔法师也不是就这样大模大样地让使魔发现自己的行踪的主。 目前为止英灵召唤到现世的时间点都没有发生变化,那么顺利的话,等到今天夜里,远阪府邸大概就会上演金色的Archer射杀潜入府邸的Assassin那一幕了。如果不放Lancer到城市中招引对手,那么到集体狙杀Caster之前应该还会有相当长可以按兵不动的时间,在此期间,可以做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这样盘算着的韦伯将手伸向放在床头的饼干袋子,摸出来的只有一把干燥的碎屑。今天一整天,他都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进行着监视活动,代替两餐饭菜的,只有之前从商店里买回来的曲奇饼而已,等到注意力从对手的身上移回这间小屋,韦伯明显感到了腹中因为进食不足导致的空虚感。“这个时候,不如出门买一点便当好了。”韦伯推开房门,饭菜浓郁的香气在这时沿着楼梯飘进了鼻子。 “怎么,爷爷和奶奶参加社区活动已经回来了吗?”想到老妇人制作的美味晚餐,韦伯精神一振,疾步下楼走进饭厅。“您从屋里出来了啊,主人,本来打算将食物送上楼的,主菜请再等五分钟,马上就好。” “……哦,那么麻烦你了。”韦伯紧绷着一张脸,在背对着迪卢姆多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来。高大的骑士此刻戴着隔热手套握着长柄勺守在汤锅面前的居家模样,韦伯觉得自己如果继续盯着看,下一秒就会捧着肚子爆笑出来。 过不了多久,热气腾腾的汤已经摆在桌上,韦伯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大块的蔬菜和羊肉的浓香令他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因为看到厨房里有这些食材,就做了类似家乡羊汤的菜色。” “很美味!和这个比起来时钟塔穷学生的定食菜汤简直像刷锅水一样!对了Lancer你也来吃点,我们待会要——”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英灵,韦伯一口汤噗地喷在桌上。 “主人?!难道食物出问题了吗?” “你先给我把那件粉红色的兔子围裙脱掉!像什么样子啊笨蛋!” ———————— 离开中心商业区,跨过横亘在未远川上的大桥,就可以到达冬木市的海滨公园。 天气逐渐寒冷,这片海滩已经进入了游览淡季,入夜以后,就只有月光下仿佛白银溶液一般的海浪一波连着一波涌上来,轻轻拍打着沙滩。冰冷的海风呼啸着掠过乌沉沉的海面,扬起细密波纹。 “有敌方的servant。”饭后步行了相当长的时间,被强风吹得有些头疼的韦伯正打算叫上自家英灵打道回府,迪卢姆多低沉稳定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来。 “就在附近吗?” “准确的说,在那里。”英灵将手指向不远处冬木大桥高耸的桥拱,人类的肉眼无法看得太清晰,韦伯只看见那儿有一点明亮的闪光。 “真没想到,除了那位王以外,还会有人中意那种又冷又危险的观察地点啊。”韦伯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天地视野迅速地旋转颠倒,耳边传来兵刃相击雷鸣一般的巨响,高速运动中产生的烈风呜咽着,擦过脸颊如同刀割。等到身体稳定下来,魔术师发现自己被Lancer揽住腰肢,在一眨眼的工夫已经移动到了六七百米以外的区域,而原来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插着数把兵器。出鞘的宝剑,寒光闪闪的枪,它们深深地插入地面,海水倒灌入地上比手掌更宽的裂缝,哗啦啦拍打着粉碎的土石沙砾。与此同时,还有大约两三把兵器落在地面上,迪卢姆多单手紧握“破魔的红蔷薇”面沉如水,毫无疑问,那是向高速移动的英灵投掷来的兵器,如果不是及时用长枪打飞它们,现在的Lancer主从应该已经落得像标本盒里被大头针固定的昆虫一样的下场。 “主人,您没有受伤吧?”瞥见少年发青的脸色,英灵在警戒的同时转过脸来询问。 “……不,没事。只是很久以前乘坐某种高速飞行的交通工具带来的后遗症。” 正在此时,站立在冬木大桥拱顶上的那位英灵,也在不远处的树木顶端显现出了他身披耀眼金色铠甲的身姿。 “……这怎么可能!”韦伯差一点就要掩饰不住脱口而出的惊叫,古老的英雄王,以远坂时臣为master位列Archer职阶的英灵,此时本应该在远坂家府邸将Assassin中的一员彻底消灭,却出人意料地现身在了远离那座公馆的海滨公园。 “原本只是出来散散心,结果被拿来和不知名的杂种相提并论,还胆敢拿手指向大王我,打落我的宝具,真是一对狂妄的蝼蚁啊。”外表只能用辉煌豪奢来形容的英灵险恶地眯起了鲜红色的双眼,随着火焰一般的气息,从他的身后出现了以复数计算闪闪发亮的宝具。“像这种把战争当成过家家的小鬼master和杂种servant,根本不配为大王我的对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怕死不愿应战,本就用小指头把你们两个全部碾碎。” “主人。”骑士握紧了双枪欲上前应战,被韦伯抬手制止。“Lancer,现在的我们,不能和这个家伙硬碰硬。”被英灵鲜红的双眼像狮子盯住猎物那样注视着,十年前在这城市的河川边,在与征服王的最后一战中强大到可以劈开时空的英灵面前所体会到的恐惧像冰冷的虫蚁,顺着韦伯冷汗涔涔的脊背爬行。不可以移开双眼,不能够表现出惊恐怯懦的软弱模样,更不能无谋地上前拼命,魔术师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谋划脱离这一窘境的方法,所留给他的时间极其有限,那无声的僵局就像垂吊着千斤重锤的蛛丝,就要迎来崩毁的临界点。 而在这时,附近的树林中突然传来爆炸一般的巨响,随着四处飞溅的土块与碎木,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从树林中飞出来,沉重地落在枪之主从与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之间的沙地上。从那破碎的白色面具来看,那被撞击践踏到支离破碎的,是属于英灵Assassin的躯体。只是一两秒钟之后,紫蓝色的闪电所铺就的道路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辆古式的双车头战车从黑暗的虚空中出现,魁梧健硕的公牛仿佛是古代神话中雷神宙斯掠走欧罗巴的化身,牵引着华丽的战车盘旋下降,最后停在众人面前。那驾驶着古老战车的巨汉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在场的英灵以及人类,韦伯紧紧握住拳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高大的身影,被赋予了传奇之名的英灵那不亚于雷鸣的洪亮声音震荡着他的耳膜,令少年热血澎湃。“吾乃位于Rider的职阶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在开战之前,全都听我一言!” 四、 “吾乃位于Rider的职阶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在开战之前,全都听我一言!” 在历史书中被人崇敬地冠上“大帝”称号的servant停下战车,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道。 那被公牛和车轮撞击碾压后倒伏在地的Assassin的尸体,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想说些什么当作遗言呢,杂种?”吉尔伽美什眯起了红宝石溶液一般的眼睛,显然伊斯坎达尔横插一脚扰乱了他不知是否实际存在着的战斗兴致令英雄王感到十分不快。 “说什么遗言呐,你搞错什么了吧。”征服王对吉尔伽美什从头到尾散发出的“我现在很懊恼”气息视而不见,造成这样的情况英灵本身大条的神经和王者的自信大概要各负起一半的责任。“原先只是路过而已,结果看到Assassin那家伙鬼鬼祟祟地监视着这里所以便出现了,在王者面前,不可做不入流的宵小举动!” 金色的Archer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为了逮一只肮脏的老鼠,所以就像只没牵绳子的大犬那样扑到本王的面前来了吗?” “当然不止这样!”征服王抬手扬起披风哈哈一笑“男子汉之间的决斗,应当堂堂正正!那边的servant还没有解放宝具,而且虽然他的master是个看起来软弱的小孩子,也敢站出来像个男子汉一样的应战了!所以这边这个比吾国的金币还要亮闪闪的Archer,你也负有王者之名,为什么不能拿出王者的气量来,收起宝具把你的master也叫出来公平地来一战呢?” 对于征服王所发表的豪语,不再理会有些傻眼的Lancer和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韦伯,英雄王的脸上露出了“你这家伙是个笨蛋吗”的不屑表情。“这么说,难道还要本王降落到和杂种们同一个水平的地面上,然后像动物一样互相撕扯着皮毛厮打吗?” “哈哈哈哈这个说法十分有趣!不过只有女人打架才会用上牙齿,男子汉们还是挥起拳头来吧!” 有那么一瞬间,韦伯几乎要以为面部表情快要崩坏的英雄王会一气掷出几百支宝具来将他和两名英灵戳成纱窗,但吉尔伽美什的攻势停滞在将要发出之处。金色的Archer面带不耐地微侧过脸像在倾听什么,也许是远处远坂府邸内的主人为散漫的servant传来了新的指令。 “真是个无聊又大胆的家伙啊,时臣……居然大模大样地干涉王的行踪吗。”这样说着,英灵的躯体就逐渐虚化化作金色的尘埃消失了。“就先留你们一命,下次再见的时候多少摆出一点值得本王打起精神动手的模样吧,杂种们。” “还真是个任性的奇怪家伙呐……”征服王面对着重归黑暗的海面咕哝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锤了一下手掌“啊对了!那边的Lancer,你在世的时候也是王者吗?” “不,很抱歉。” “哦哦这就好了,王者的心太过孤高也不好办那。怎么样?你有没有投入我麾下把圣杯让给我的打算?如果这样做的话我愿意和你一起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悦。” 韦伯终于忍不住噗哈一声笑出来,迪卢姆多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这样直接的语言冲击想必比不久前目睹征服王的言行要来得更大。过了好一会,回过神来的骑士露出苦笑,朝一脸期待的Rider坚定地摇了摇头。“非常抱歉,我作为Lancer被召唤至现世,就已赌上骑士所有的尊严的名誉为吾主尽忠。不论何时何地,我所做的就只有向吾主奉上灵魂和力量,为他带来胜利和荣光。我愿守护主君如不折之枪,不裂之盾,不锈之剑,不毁之约,直到在此世最后一刻的到来。因此征服王你的提议,恕我不能接受。” “哎呀哎呀……直接说不要就够了嘛,长篇大论的,真是伤脑筋。”伊斯坎达尔耸耸肩,将目光投向韦伯。“那么那边刚才笑场的小master,你愿意做我的臣子,一起去把圣杯夺到手吗?” “虽然是很棒的提议,但是这一次不行啊征服王殿下。”韦伯微笑起来,他的目光越过征服王宽阔的肩膀投向沉寂的大桥与河川,仿佛看到了令人怀念的那些岁月。“曾经有一个王,在很多年以前将我收为他的臣子。他将他那一场完成千秋霸业的长梦展示给我看,而我目睹了梦境的终结。活下去,把为王的生存方式,把他飞驰的英姿传下去,这是那位王留下的使命。在达成它之前,我想我没有余裕再去接受其他出生入死的命令,而这个使命,是需要我用余下所有的人生去完成的。” “原来如此。”韦伯感到头顶一沉,那是征服王宽大而粗糙的手掌落在头顶,以与那巨大尺寸不相符的温和力道轻轻揉着他的头发。“看起来,你已经用忠义之道完全地贯彻了他的信念了啊,有着一颗男子汉之心的小master。” “……谢谢你。”酸涩的眼眶里感觉到了眼泪的浸润,韦伯顺着大帝的力道微微低下头,将表情隐藏在头发垂下的阴影里。已经够了,十年之前身为见习魔法师的少年没有说出口的话和心情,已经由十年后回到这个时空的人,交付到了想要送达的对象手中。 “喔对了,说起来既然那个亮闪闪的Archer已经走了那就打不起来了吧。正好我也顺路回去,你们住在哪儿我带你们回去吧!”还没从感伤的气氛中回过神来,韦伯感到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喂Rider你不是要……给我住手啊笨蛋啊啊啊啊啊——”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还是赶紧赶上去吧。”目睹着自家master被征服王提着领子带上战车,一路惨叫着在天空飞驰,迪卢姆多化作灵体紧紧跟随在战车闪耀的雷光之后,大概是高空的温度比较低,英灵突然有种背后发冷的感觉。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多谢您的帮助,征服王殿下。”背着从战车上下来脸色苍白全身软绵绵的少年,Lancer不失礼数地向征服王道别。 “哦那就再见了,下一次如果在战场上见面可不要放水啊。” “是。” “先别说下一场战斗什么的……”韦伯有气无力地在骑士背上探出一只手“拜托Rider你下次改一改驾驶战车的作风吧,如果是教授可不会有那么好的脾气忍受这种高速旅行啊。” “教授?原来我的master是个教授吗?那样的打扮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学者啊!不过他那样的身板,乘坐战车的话大概会散架吧。Lancer的小master,就此告别了!”韦伯还想说些什么,那裹挟着雷电的车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主人,您还好吗?” “只是有点脚软,回去休息一阵就好了。”上一次还不争气地晕过去了,现在只是全身无力地在路边吐了一场算什么啊。韦伯伏在Lancer背上,心里默默腹诽着征服王的驾驶技术。战车降落的地点离住处还有一两个街区的距离,Lancer背负着少年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慢慢走着,路灯浅黄色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脸隔着战斗服贴着对方背部线条流畅而温暖的肌肉,忙乱了一天的韦伯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Lancer。” “什么事,主人?” “刚才……我说我作为一位王的臣子接受使命的时候,你好像有一点在意。是在介意我做过别人的臣下吗?” “不,请您别这么想。我原本以为您是一个实际的人,但是实际上您也有着骑士道的精神啊。有这样的主君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怎么说呢。”韦伯感到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打了个哈欠,在彻底沉入睡眠之乡前嘀咕了一声,“其实我还有话没说来着……当初那一位王让我从一个软弱的见习魔术师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次,我要在我自己的战场上成为王啊,给我见证吧,Lancer。” 韦伯并不确定他的骑士听到了这话,只是在那一晚的梦境里,他站在山丘上,眺望军队旌旗招展绵延至天之尽头,耳边不知何处传来爱尔兰古老而悠远的战士曲调,仿佛那吹过绿草萋萋原野的风。 五、 “……” “……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请问是玛凯基府上吗?”直到对方开口询问,因为迎出来青年的容貌而张口结舌的快递员终于想起敲开这家大门的目的。 “是的,这家的主人是姓玛凯基。” “啊那就好,这里有给韦伯.玛凯基先生的包裹。” “谢谢您,交给我就可以了。”迪卢姆多接过褐色牛皮纸包裹的快递件,沉甸甸的包裹体积相当巨大,需要双手才可以抱住,从贴着的标签来看,那货物是从国外的某个地方送达到冬木市的这间普通民宅的。 “对了先生,如果您是韦伯.玛凯基先生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是吗,还需要签字啊……” “这个,当然先生您也住在这里的话代收完全没有问题!只要出示证件在这里签个字——” “证件……” “还是我来吧。”韦伯听到动静下楼来,默默在心里为自家黑户身份的servant叹了口气。 “非常抱歉,主人。您在监视对手的时候本来想为您分忧,结果还是失败了。”英灵有些沮丧地在地板上坐下,看着韦伯从包裹里将形状奇怪的魔法器材和原料一一取出,摆满了整整一张床铺。 “如果不是一般的商店没法买到需要的东西我也不会冒着风险网购了。啊幸好原料都在,这个国家的对舶来品的检查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格真是太好了。”韦伯把最后几个盛放着类似两栖动物的瓶子摆好,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也不是Lancer你的问题啦,一般的master不会为了签收包裹方便就给servant弄一套伪造证件的。”这么说着的时候,两位老人回到家中呼唤着“自家孙子”和“孙子从国外来冬木市游览的学长”喝下午茶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来。 “奥迪纳先生,你可以来帮我吗?” “乐意效劳。”骑士躬身接过老妇人端着的餐盘,将在庭院中摆放茶桌时碰落的一朵洋水仙递到玛莎老人手里,他低着头含笑说了些什么,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仿佛时光倒流一般的笑容。 “韦伯你的学长是个好人啊,如果再年轻五十岁,说不定玛莎都要爱上他了呢。”古兰老人接过韦伯递来的红茶杯子,向少年调侃道。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饮下一口茶水,韦伯眯起眼睛打量着玛凯基家小小的庭院。午后的阳光将一切都披挂上耀眼而模糊的金色,人类谈话的声音,不远的道路上汽车驶过的声音,鸟鸣,电台的音乐,外卖自行车叮当的铃响,那些声音嘈杂,温暖,咄咄逼人又生机勃勃,它们像蜜蜂在玻璃温室之外飞舞盘旋,魔术师们的世界在温室之内,所听到的隐约不明,所见只有光影幢幢。 那影子潜伏着,潜伏在时钟塔落满灰尘的魔术典籍上,从那些高高悬挂在走廊中大魔术师的画像和名牌上爬下来融合进来来往往的人影中,那是绘成魔法阵的鲜血所凝结而成的颜色,它将人类的欲望当作翅膀飞行于世间,也在圣杯中蜿蜒蠕动。那光原本与他背道而驰,却又毫无征兆地降临身侧,它洒落在卧室的被褥边上,又穿透那潜伏的影子,连Oengus和Donn都要为这光芒的存在而感到骄傲。 “主人……不,韦伯,玛凯基太太刚刚烤了一些蛋白杏仁饼,你要吃一块吗?” “我要一块,谢谢你。”韦伯对他的骑士露出笑容。 “奥迪纳先生不要一块吗?” “……不了,谢谢您玛凯基先生,花生和杏仁似乎让我的呼吸不太舒服……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过敏吧。” ———— 大约晚饭钟点的时候,韦伯抱着和上一次的大小不相上下的购物袋,和迪卢姆多从经过的第三家日用品店拐出来。 “这样一来分量就差不多啦,只有这个没办法邮购真伤脑筋。”韦伯在这个时候才有一点怀念起自己在时钟塔的办公室,虽然除了讲学以外在那里工作算不上是多么愉快的经历,但至少作为一名魔术师,在时钟塔内研究魔术时,各种所需要的原料都应有尽有。 “这种东西一般一个家庭有一支就够了,大概您是第一位把店里的存货都买光的顾客吧。” “是啊,而且还不要装纽扣电池使用的新型款式。”想起店员目瞪口呆的表情,韦伯低声笑起来,咬碎了先前含在嘴里的薄荷糖“还记得前几天海滨公园的事吧。今后这样的战斗就是家常便饭了,虽然自称是大魔术师,但是比起三家的那些人的魔力程度我可没有胜算呐。所以下次再遇见像Archer那样的敌人时,做不到用绝对优势的魔力支援你,至少也不能做一个拖servant后腿的master,那样子输掉的话,真是连做鬼也要变成怨灵啊。” “请不要为此担心,我的主人。”枪兵微微低下头,正好能让少年望见他金色的双眼。“我将用我的生命来守护您,您所在之处,就是我获得胜利的战场。” “明白啦笨蛋!不用每次都这样认真的回答我啊……”韦伯扭过头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感到脸颊和耳根有些发热。 “主人,你看那里!” 只是一瞬间,听觉和视觉的刺激,从远方的夜空中冲击着少年的感官——或者说是,这刺激深深刻入了属于魔术师的神经之中。从街上的普通行人看来,那只是一枚不合时宜出现在夜空中的烟花,而那由冬木教会所施放的信息,正一字一句流入韦伯的脑海。 “所有Master们都停止现在的一切争斗,大家都尽全力先将Caster歼灭。而且,我将选择出将Caster和其Master消灭的人,赠送给他作为特例措施而增加的令咒。如果是单人完成则只赠与那一个人,而如果是多人合作完成则给出力的每人都赠送。当确认Caster被消灭的时候,圣杯战争将再次开始。”这就是少年所听到的,来自于监督着圣杯战争的教会所发出的号令,它像一枚新鲜的诱人的饵食,又像一个隐晦不明的陷阱,引诱着身为猎犬而又可能成为猎物的魔术师及英灵们奔赴向为Caster设立的屠场。 “看起来Caster的残暴举动终于令教会也不能坐视不管了。”Lancer仰望夜空若有所思。 “这样一来可要引起一场混战了,Lancer,做好参战的准备了吗?”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愿为您献上Caster的首级。” “我期待着,Lancer。”韦伯像一个战士一般,握住了迪卢姆多的手。我的从者,我的战友,等我与你一同加入这场战役,Mórrígan和Badb的祝福加诸你我之身,有你并肩而行我将无所畏惧。 六、 形貌酷似极粗大章鱼触须的丑恶魔物,朝着领域内的侵入者扑去,随即在“破魔的红蔷薇”下尖叫着成为带着腥臭体液的碎片。 “主人,可以继续前进了。”黑红的魔物鲜血顺着枪杆缓缓滴落,英灵放松身体挽了个枪花,他在尸山血海中轻捷的姿态与闪烁着魅惑微光的金色双眸令他看上去像是在丛林中逡巡的一只黑豹。朝前走了两步,迪卢姆多迟疑了一会,犹豫地转向身后“主人,其实您不必……踮着脚走这么远辛苦了。” “FXXK你以为我想啊!谁让你长得这么高!”韦伯背着大双肩包裹着雨衣,在英灵背后努力地为自家骑士撑着伞,挡住从头顶滴下包含着血液和带有令人厌恶魔力的污水。“万一这东西对魔力有损害我可来不及给你补魔!真是的居然将巢穴选在这种地方,场景简直跟打丧尸游戏一样还是4D的!”尽管曾经见到过一次,布满青苔锈渍和魔物的下水道深处那潮湿粘腻的气氛仍然让韦伯感到极度不快。 “差不多到达了。”原本堵塞着通道的魔物消失在身后,在踏入一个较为宽广的空间时,鞋底接触地面的时候带出了水声。尽管已经对将要见到的东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意识到脚底下踩踏的液体真实的面目,仍然让韦伯恶心地战栗了一下。 “吾主……”Lancer的声音在弥漫着血腥味的黑暗中响起来,那一向温和稳定的声线因为压抑着的怒气而显现出些微的波动。在这恶魔的杂货店内,那些以冬木市失踪的受害者所制作而成的物品凄惨地四下横陈着,惨白僵硬的尸体皮肤上用血液装饰性地描画出图案,这由暴力和变态的恶意之笔绘制的的画面,已经超出了骑士的仁义之心所能包容的范围。“我请求您,当遇见Caster以及其主君,请放手让我出战,那恶徒欠下的血债,必将要在地狱中向他讨还。”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韦伯垂下眼睛,脚下的血泊似乎被风吹动,荡开了一圈浅浅的涟漪。“但在这之前,你还有事要做吧,Lancer。” 随着少年的话音,红色的枪锋闪电一般劈裂黑暗,惨叫随着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一同响起来,在下水道中激起含混不清的回音,一张白色的骷髅面具落在地上,被迪卢姆多一脚踩作齑粉。 “躲藏在在黑暗中的Assassin,”骑士扬起脸,史诗中力抗三王的勇者容光再度归来。“跟随着我们进入这丑恶的巢穴,如果你们还有着比偷袭的勇气多那么一个针尖大小的尊严,就现身出来一战!不懂得何为战阵之礼的servant,难道还有脸面夸下海口去取得圣杯吗?”虽然这样高声说这话,骑士的身体却一点也没有停滞在一处。他奔跑腾跃,魔力化作热流在的四肢百骸中涌动奔流,两张白色的骷髅面具在骑士身侧时隐时现,那妖艳的红黄双枪不断攻击着,击破Assassin的虚像又继续向前突刺。“更激烈的战斗和厮杀,就让我见识一下吧。”金瞳中充盈着热烈的战意,迪卢姆多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在黑暗中,有什么窸窸窣窣在地面爬行着,毫无预兆出现在阴影中的魔物触手,发出可怖的啸叫声向独自站在战场之外的韦伯头顶扑下。 “哦哦哦太好了旦那!干掉一个master了!”龙之介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对着已经完全被触手吞没的少年手舞足蹈。从外面捕捉祭品回来发现守护工房的魔物已经全灭的现实,Caster和他的主人选择了隐藏气息回到巢穴的最深处,伺机对落单的敌手进行致命一击。而龙之介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五秒的时间,“Dilectus incursio!Scalp!”在魔物形成的肉山中猛地射出银色的箭簇,继而那箭镞化为刀刃一般的旋风,将魔物和尸体制成的“工艺品”在一瞬间斩为碎片。 “……旦……旦那……”被银光闪闪的锐气抵住喉头,龙之介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不敢再动弹,背后不知是被水还是冷汗打湿,冰冷的感觉令他仿佛触摸到自己的死亡。 “没有确定对手的死亡就欢欣鼓舞地现身,未必也太过无谋了,Caster的master。”少年仍然站在方才的位置。背上的双肩包打开着,银色的液态物质从那里面流出来,在他脚下四散展开辉煌绚烂的形状,如同华盖一般拱卫着它的主人。“耗费了两百支水银体温计做出来的礼装,虽然是个参考了艾尔梅洛伊家魔术笔记的山寨品,用来自保也绰绰有余了。”韦伯翘起嘴角,带着属于埃尔梅罗二世的冷笑环顾工房内黑暗的角落。“还有灵体化的Caster,想要奇袭的话成功率可未必有想象的这么高呐,水银大概可以承受servant一到两次的攻击,但是我只要一秒钟,就能让你的master彻底退出战场。就算愿意冒着着风险进攻,”不远处绮丽红光闪过,刺穿物体的闷响让少年魔术师心情更好。“你认为我那已经解决掉那几个Assassin的servant会给你攻击我的机会吗?” “当然不会。”迪卢姆多在半空中现出身形,朝着Caster的方向狠狠掷出了黄蔷薇,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血雾,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等到迷障散去,黄金的枪头所刺穿的地面只有横流鲜血,Lancer主从所狙击的目标已经失去了踪影。 “主人,很抱歉让Caster逃遁了。”确认了黄蔷薇并没有命中目标,迪卢姆多收起宝具回到韦伯身边复命。 “算了,既然藏身之地被摧毁,那么一直在阳光下逃窜,他们总有被捉住的一天。”韦伯将书包交给骑士,朝下水道的出口走去。“背着这么沉的水银在这种恶心的地方我真是一秒钟也不要多忍了,走吧Lancer。可恶啊出去以后一定要洗澡!还要去打游戏!买包雪茄放松!就算是便利店里那种可以当蚊香用的便宜货也认了!” “是。……但是主人,你这个样子去购买烟草……”大概会被当成未成年人拒绝吧。来到现世多少了解了一点社会规章的骑士将眼光在自家小主人身上盘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我买不了就换你去啊!哦对了记得回家早一点放热水,最近热水器似乎不好用。” “我今天早晨已经修好了,请您放心。” “那就好。”背对着Lancer,韦伯将手放在身前,用袖子仔细盖好手腕,在布料的遮挡下,几道不明显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就像是将要崩坏的瓷器表面出现的裂痕。 七、 那有着光辉之貌的骑士跪在血泊中,被自己鲜红的兵器刺穿胸膛。曾经令无数女性倾倒的英俊容貌扭曲作恶鬼的模样,低沉悦耳的声音因为脏器被贯穿嘶哑不已。乌鸦在灵魂的头顶盘旋冷笑,骑士道的尊严被欲望杀死,永不复生,永不再来。再一次被主君背叛的骑士,在弥留之际流着血泪,悲愤的呼喊着。 “那么想获得胜利吗!?如此想要获得圣杯吗!?连我……唯一的真心祈愿都要践踏……你们、难道不感到羞耻吗!?不可饶恕……绝对无法饶恕你们!被名利俘虏、贬低骑士荣耀的亡者们……就用我的血来污秽那梦想吧!我诅咒圣杯!诅咒你们的愿望成为灾厄!等你们落入地狱的大锅之中时,不要忘记我迪卢木多的愤怒!” 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蹭着脸颊,韦伯从梦境中惊醒过来。水银团子趴在他胸口,发出细微的哼唧声,像普通人家饲养的小型犬那样蹭着主人。 “你先给我回包里去!万一爷爷和奶奶上来看到怎么办啊笨蛋!”急急忙忙抱起水银团子爬下床,韦伯给揉皱的床单绊了一跤,这才发现前一晚刚拆了包装试玩的游戏机手柄还揣在睡衣的口袋里。 “哦不好!这样一来可没法通关啊!”韦伯盘腿坐在地上握着手柄一脸紧张,在一旁待命的英灵见状只有走到主君背后蹲下身,拾起搭在少年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着还在湿漉漉滴着水的头发。“就连决定参加圣杯战争时,也没有见您这样斗志高昂呢。” “这是不一样的啊!比起牺牲人命的的圣杯战争,枪战游戏才是男人的浪漫!”乘着通过一关的空隙,韦伯将另一个手柄递给迪卢姆多“Lancer,陪我打双人模式,之前在时钟塔一直找不到人一起玩太没劲了。如果是master和servant联手配合度应该比随便拉个人高得多吧!” “……是,虽然没有试过但是我会尽力。”骑士握惯了冷兵器的双手别扭地捏着手柄,在迪卢姆多研究使用方法时,屏幕上属于他的角色已经被NPC一枪爆头。 “还不到五秒就退出游戏……就算是新手这也是我见过最快的记录了。”韦伯目瞪口呆。 “……对不起。” “还是先教你怎么操作吧。等到学会我的后背可要交给你啦,换成AK47也不许给枪兵丢脸!” “是,不胜荣幸。” “我说啊Lancer,既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就别给我这么客气。”韦伯头也不回地拨弄着手柄。“信任之类的,不管是打游戏还是圣杯战争不都是战友间的基本吗。” “那么主人,可以请您预支给我一点信任吗?” “这是什么话?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啊Lancer。”韦伯终于从游戏中回过神来,相当不解地打量着自家骑士,迪卢姆多面对着他在地板上正坐,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然韦伯也不期待会发生自己的servant下一秒会啊哈哈哈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只是玩笑别介意这种事。 “从近来的几次战斗来看,本次圣杯战争的主从都不能够等闲视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后面我的作为也许会令您有所动摇,在此我也不能保证尝试能够成功,但是作为servant,我对您的忠诚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请您信任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隐藏好自己不要出战,不要和我联系,也不要使用令咒。” 韦伯沉默下来,其实这样的要求令他感到意外。英灵要求主人避战,不接受包括令咒在内的命令却依然消耗着主人的魔力,这在他印象中的圣杯战争里,似乎从未发生过。莫非这次重新参加了圣杯战争连英灵们的行为方式都改变了吗,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迪卢姆多。少年用探究的目光凝视着枪兵的双眼,对方回以他恭敬而坦然的目光。 “随便你吧。”主从这样对视良久,韦伯终于开口。“‘为您尽忠是我唯一的愿望。’你既然都说过这样的话了,小心眼地抓着你不放也说不过去。” “主人……” “别废话!动手游戏吧!” “可是主人你已经被我秒杀了。” “哎?” “刚才讲话的时候您切换成对战模式了……”在主人教导下迅速掌握了对战诀窍的骑士一脸无辜。 “啊啊啊啊啊Lancer!我不接受,再来战啊!” 后来不知道又打了多久的游戏,看起来是在地板上睡着的时候被Lancer搬回了床上,那时候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不过估计回答给他的也只有哼哼吧。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韦伯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Lancer?你在吗Lancer?”房间里没有应答。手背上鲜红的咒印还存在着,但是从被召唤出来那一天起每天早晨都会等待少年起床的英灵却不知去向,就连残存的魔力气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 对于玛凯基家两位老人的询问,用“学长家里有事临时回去一趟”的蹩脚理由蒙混过关。只是缺了一位随叫随到乐于助人的好青年,顶着乖孙子身份的韦伯只有接下了为老妇人跑腿买晚餐食材的任务。等他从社区的杂货店走到街心公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比起大桥附近,这种偏僻的住宅区简直平静得不像在冬木市的战场一样。”像是在嘲讽少年的自言自语,有什么闪光的东西发出巨大的响声从天际划过,像流星拖着长长的轨迹。但是那发光体并非是自然的造物,那环绕周围的紫色雷电,不容错认的属于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战车。 “Rider……他要去那里做什么。”正在迷惑之际,韦伯感到背后带着杀意的风声。月灵髓液从背包里涌出迅速地产生防御,少年回头看清攻击自己的物体,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那是深山中艾因兹贝伦的产业,Rider去那里,是因为Caster在那里出现对Saber主从进行了攻击。你的servant没有为你侦察到这些吗,不知道理智上出了什么问题,偷窃了我的圣遗物参加战争的不肖学生?”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包含着恶意的声音在公园的某个黑暗之处想起来,韦伯捏紧了拳头,额上沁出冷汗。 “真遗憾啊,像你这样的凡人,居然也投身到这个魔术师杀戮的战场上来。不要体会战争的恐怖与残酷,老老实实在时钟塔消磨完安稳庸碌的一生,不是很好吗?”教授一如记忆中尖锐冰冷的戏谑在耳边盘旋,韦伯无声地咬紧了牙根。这并非十年前单纯的恐惧和厌恶,这个人身为魔术神童却惨死异乡的下场,继承了这个人的姓氏为了复兴家族和失传的魔法所奋斗的艰辛,以及此人是Lancer曾经的主人的意识纠缠在一起,韦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一边防御,一边搜寻着肯尼斯的藏身之地。而此时对方魔术礼装的攻势突然猛烈起来,韦伯的水银护壁出现了细微的破绽,一支银色的利刃穿过防护,刺穿了少年的手臂插在地面上。韦伯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水银的保护分崩离析。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个胆子,连我的魔术礼装也做出了复制品。但是凭你低微的魔力,抗衡我的礼装就像小孩套上盔甲去挑战骑士一样。凡人就是凡人,挣扎只会带来多余的痛苦。”肯尼斯从附近的树丛中现身,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咒印还在,但是你的servant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出来保护你吗?啊,如果是我那个作为备用的圣遗物召出来的英灵的话也不奇怪呢,传说中他就是一个仗着美貌和武艺,枉费骑士之名为了女人背叛主君的家伙啊。” “……”韦伯喘息着不去理会肯尼斯恶意的言语,魔术和血液的流失令他的身体有些发冷。令咒还在,表示迪卢姆多还和他处在契约的状态下,只要强行召唤应该还能够回到身边。但是在晕眩的状态下,梦中垂死骑士流着血泪悲鸣的凄惨场景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虽然消灭Caster 可以得到令咒的奖赏,但是比起消耗巨大的战斗,对付落单的弱小master来获得令咒更为方便呢。Saber那里交给我的servant,至于你,我一人就够了。”肯尼斯在水银的包裹中走近他的学生,“如何?现在放弃令咒退出战争,看在师生一场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是你如果继续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顽固下去——” 少年用沉默给予了拒绝的回答。 我感受到你的悲哀,我知道你那一场战争的终局,既然你发誓与我并肩作战,既然我决定不让旧事重来,我的信任就完全地交付给你。Lancer,主从之间情感的羁绊,就让我们在这里豪赌一场吧!韦伯捂着伤口,闭上眼睛凝聚起魔术礼装的防御。第一轮水银的枪矢被防护弹开,第二轮和韦伯的礼装一同粉碎,第三轮武器呼啸着,像野兽对年轻的魔术师展开獠牙。 然后是兵器相击下固化的水银碎裂的脆响,妖艳的红光刺破杀局照亮黑夜。 八、 后来,在一次主从的闲聊中,韦伯开玩笑地提到这一场与曾经的师长之间的生死之战。“Lancer,如果那时候你再来晚一秒钟,我这个主人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你回收一点碎肉带回去炸汉堡了。” “我非常抱歉。”虽然领教过主君那地道英国人的厨艺之后听到汉堡肉脸色有些发青,迪卢姆多仍然保持着骑士彬彬有礼的风度。“我发誓,绝对不会让您再次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我明白。”魔术师握住枪兵的手微笑着,“不过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是那时候你长枪的光芒,它真美丽啊,简直要让时间都为之停留。” ———— 携带着拥有者毫无掩饰杀意的水银兵器,在虚空中与鲜红色和金黄色的光芒对撞,变为细小的碎片四散飞去。如果从单纯的目击者角度来看,应该是非常美丽的景象吧,那失去了魔术操纵的金属碎片落在地上,恢复了水银原本的液态形貌,它们折射着路灯灯光和月光,外表显现出绮丽的银色。 从虚空中现出身形,庇护着身后少年的迪卢姆多,他的战场就漂浮在这一片水银之海上。 “看来出走的家犬还没有完全抛弃主人嘛。既然这样servant之间的事就由servant来解决吧。Berserker!回来和Lancer一战!”肯尼斯对自己的英灵发出了召唤的命令,但是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的从者令他的脸因为怒火而扭曲了。“这只狂犬……让他去袭击Saber的主人,结果一放开链子,居然就敢不听我的号令吗?!” 而对面的枪兵没有给他太多的余裕。“Berserker的主君啊,这一击,”迪卢姆多一跃而起,在空中轻巧地转身挥动双枪,打碎了重新凝聚成一团的魔术礼装的攻势“报偿你对吾主口吐恶言。” “第二击,”顺着身体落下的力量,红蔷薇干脆利落地劈开了肯尼斯的魔术礼装。骑士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腿朝对手的腹部猛地用力,将一脸惊愕的男人一脚踢飞出去。“报偿你对吾骑士之名誉的污蔑。” 背部在落地之前狠狠撞击到公园的树干上,肯尼斯吐出一口血。如果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魔术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只怕Lancer的这一脚要让他付出脊椎折断的代价。“威尔维特养的家犬……”他咬牙切齿地在地上撑起身体,将手按在另一只手背的令咒上。“无论如何,也要让那只狂犬回来……我以令咒之名……”话音未落,黄蔷薇从天而降,将他的两只手连同令咒一同贯穿,死死钉入地面。 “第三击。”骑士扶着枪杆,在肯尼斯面前单膝跪下,金黄的眼睛带着凯尔特战士充满狂气的杀意,审视着男人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的脸。“报偿你罔顾教会之约定,协同servant发动袭击。背信弃义者,将付出所得十倍作为代价;而伤害吾主之人,吾将以百倍痛苦偿还其身。” “可以了,Lancer。”韦伯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你的黄蔷薇已经把艾尔梅洛伊教授的令咒和施法的手毁了吧,你如果再不来扶我一把,我可站不起来了。” “是,让受伤的您等待了这么久非常抱歉。”迪卢姆多收起枪,再不看倒地的魔术师,走过去将少年横抱在怀里。“因为我脱离战线使您受伤,回去以后我愿意以性命来赎罪。” “笨蛋!我要那种东西干嘛又不能吃!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去商店帮我买支营养剂好补点魔力!”韦伯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朝骑士翻了个白眼,也许是因为魔力的流失,伤口的愈合十分缓慢,从被肯尼斯击伤到现在都还在流淌着鲜血,疼痛不已。 “购物的话等送您回去之后我会办好,请不要担心。”骑士这么说着低下头扳过少年的脸,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亲吻了上去。 “……”完全没有接受这样一个深入而漫长亲吻的准备,韦伯的头脑嗡地一声陷入了混乱,满脑子充斥着时钟塔藏书中卷帙浩繁的魔术咒文,学生唧唧喳喳在他课上私语的声音,然后游戏中一个NPC端着枪出来哒哒哒地一扫射,属于埃尔梅罗二世的理智嘭地一声炸了个粉碎。 少年靠在自家英灵的怀里,顺着对方的动作仰起头配合着唇齿之间的接触,他甚至可以仔细描摹出骑士的舌尖在口腔内每一点细微的触感。肺部的空气逐渐流失着,缺氧带来的钝痛让大脑神经诡异地兴奋起来。韦伯感觉自己似乎身处深海,英灵眼眸中的金色,在他模糊的视野里,仿佛隔着海水的,温暖而又模糊的月光。 “现在觉得如何呢,主人?”迪卢姆多结束了亲吻抬起头,发现自己的主君不知因为缺氧还是其他的原因,脸红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 “……你突然这样是想干嘛啊笨蛋!” “这只是骑士的见面礼而已。” “骗鬼去吧!” “是,抱歉。只是出于您现在身体的状况为您补充了一点魔力,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下次不许再搞这种突然袭击,听到了吧。”再来几次的话,在因为魔力衰竭而死之前我会先因为心脏病发作而亡啊,什么男女通杀的教授,时钟塔的那群小鬼果然还没有见过世面。韦伯在心里默默嘀咕着,方才通过亲吻获得的魔力在身体的魔法回路内像温水一般流动着,令他开始昏昏欲睡。“回去吧,从来没想过Lancer你居然也会这么胡闹……虽然……并不是令人讨厌的行为…………” “遵命,我的主人。”英灵注视着怀里已经陷入睡眠怀抱的主君,以一种浸润着微妙感动和谢意的语调回应着命令,恭敬地亲吻上少年手臂上的伤痕。 九、 无尽的暮色之下,浪涛拍打着堤岸,海水被夕阳映成金红的颜色,以海平线为世界的终点无限地向视野的两侧延展着。 那是无尽之海。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征伐之梦的尽头,正是在十年以前英灵对少年韦伯.威尔维特所描摹的模样。“人是多么渺小的造物啊,无论是怎样的彪形大汉,也无法在地图上留下针尖大的一个印记。但是人的愿望则不同,肉体越是如此渺小,却越要凭借这个渺小的身体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去完成看似不可能的奇迹。为了要和和臣子及战友们见证这样的奇迹,所以我站在这里。对于你这个傻小子来说,也是一样的啊!” “命运真是太奇怪了,肯尼斯为了在整个家族的见证下赢得荣耀参加了圣杯战争,死在东方的国度。你带走了别人的圣遗物玩笑一般地参加了战争,却活到了最后。”衰败的贵族府邸中,身为艾尔梅洛伊家族末裔的少女坐在椅中,面孔在烛光的阴影下模糊不清。“韦伯.威尔维特,不管是要达成未竟的抱负也好,逃避协会的惩罚赎罪也好,和我交易,接受这一个家族的姓氏和未来吧。我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的人,我们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割舍一部分自我的人,如果不在这里达成同盟的话,即使不被时局的浪涛淹没,获得成功的时候连一个能够共同见证的人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真是太寂寞了啊。” “话虽如此。”在水里睁开眼睛,韦伯在蒸汽缭绕中坐起身,水流顺着头发,一直流淌到魔术师略显苍白的肩背,最后消失在浴缸里。“能做到互相扶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少年打量着自己的手臂,前几日可怖的伤口现在已经在魔术的作用下愈合,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主人,水快凉了,您可以出来了。”Lancer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浴室的雾气中,吓了韦伯一跳。 “别随便推门就进来啊!” “如果灵体化进门,就没有办法给您拿毛巾了。”迪卢姆多抱着盛有毛巾和换洗衣服的藤条筐子,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菜多加了一点酱油。“您先前几天因为恢复伤口的关系精神一直不太好,玛凯基太太担心您在浴缸里睡着出现意外,所以让我来看看。”当然老妇人“如果韦伯手不方便奥迪纳先生请帮他擦擦背”的附加请求,骑士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让小主人知道为好。 那一晚被肯尼斯袭击之后回到玛凯基家,韦伯鲜血淋漓的袖管和惨白的脸色将两位老人吓得不轻,少年只有编出“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小车祸,幸好学长遇上了所以做了一点紧急处理,伤得不重只是血流得多看起来比较可怕”的谎话搪塞过去,才避免了被送到医院让人围观伤口迅速复原的糟糕情景。只是之后的几天,由于持续消耗魔力的关系,韦伯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窝在床铺里补眠,有时吃着饭也会一头扎进沙拉碗里,因此玛凯基太太担心他会在泡澡时溺死在浴缸里也并非毫无根据。 “我都说过已经没事了,这一点Lancer你不是最清楚吗。” “是。主人的魔力已经重新变得充盈起来了,真是可喜可贺。”韦伯接过毛巾,打量着自家英灵,骑士眼中的喜悦温柔毫不作伪,只是他总觉得这一趟独自行动归来之后,迪卢姆多似乎和先前有些不同。这并不是性格或举止上重大的改变,“就像青香蕉被喷了乙烯,从一个死心眼开始变得圆滑起来了”在吃餐后水果的时候韦伯突然福至心灵,即使降灵召唤莎士比亚都不会再想出更贴切的了,少年这样评价自己对自家英灵的这个比喻。 “今晚早些时候,我发现Rider往艾因兹贝伦公馆的方向而去了。” “是吗,这一回征服王是要去找Saber挑战?” “并不是那样的。”迪卢姆多笑了起来。“Rider还带着酒桶,据他的说法是约了Saber和Archer一起喝酒。因为我前世并不具有王的身份,所以Rider打算剿灭前不久逃逸的Caster之后改日再约。” “还真是Rider会做出来的事啊。”想起被拉上载有酒桶的战车飞驰在夜空中的往事,韦伯也勾起嘴角。“哪一天有空的话,我们去请他喝一杯好了。” “请主人放心,届时我一定随侍您左右。作为英灵,不管是应战时磊落的气度还是酒量,我都有自信不落征服王下风。”迪卢姆多微微躬身托起小主人的手臂扶他跨出浴缸,像施行吻手礼一样将嘴唇印在新愈合的创口上。韦伯一个激灵差点一跤滑倒,整个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毛来。 “笨蛋!你在做什么啊!原来那个一板一眼恭恭敬敬的Lancer到哪里去啦?!现在这个乱放荷尔蒙动不动就来身体接触的家伙是妖怪变的吗!” “……对不起……我只是检查一下您伤口愈合的情况,并非有意冒犯……在捶打我之前可以先把裤子穿好吗主人?” “迪卢姆多.奥迪纳!你给我出去!” “哎呀呀呀。”听到楼上少年大呼小叫的动静,玛莎老人笑眯眯地给老伴添满了茶。“小韦伯恢复活力了呢~年轻人之间的感情真好啊。” “可不是吗。” ———————— 在夜里将要入眠的时候,韦伯被一股毫无征兆流遍全身的恶寒惊醒,全身的魔术回路似乎是接触到什么恶质的东西,痉挛着剧烈地疼痛起来。 “四周的魔力似乎出现异常了,紊乱的中心在河边。”迪卢姆多站在敞开的窗边远眺冬木市平静依旧的夜景,身体挺直如同一杆标枪。作为灵体的servant,感受到这种混乱的直觉要比身为人类的主君更为敏感。 “是Caster吧,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韦伯套上大衣提起了装有月灵髓液的书包,英灵严肃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在河中央做什么,但是最好的对策,就只有在他下一步的行动产生效果之前阻止他。” “那么我们走吧。”韦伯向他的从者伸出手,英灵将少年揽在怀中,脚下一蹬窗台,像一只飞鸟那样投入无边的夜色奔向战场。 十、 浓雾笼罩着未远川。 民房的屋顶和矮墙在英灵脚下飞速地掠过,在即将要到达目的地时,站在河心的Caster近乎尖叫一般的刺耳笑声冲进Lancer主从的耳内。 “如今我将再次高举救世主的旗帜!被舍弃者聚集到我身边来!被蔑视者聚集到我身边来!我将统帅你们!领导你们!吾等受欺凌者的怨恨,即将传达给‘神’!天上的主啊!吾将洗刷罪孽赞美您!傲慢的‘神’啊!冷酷的‘神’啊!吾等将把你们从神座上拉下来!神宠爱的羔羊们!拥有与神相似身体的人们!将被吾等尽情地凌辱,撕碎!吾等叛逆者的嘲笑,将随神之子的悲鸣敲开天国之门!”(1) “居然召唤出这种东西……”通过用魔术强化之后的视力看清河面新出现的巨大身影,韦伯倒吸一口冷气。无数的触手从河底冒出来,聚集成沾满粘液山一般的肉块,那令人作呕的形体还在蠕动着不断自我膨胀,那景象连最为可怖的海怪传说也不能及其万一。 “只有那种疯狂的魔术师,才会完全不考虑控制问题,召出这种丑恶的魔物来吧。”英灵这么说着的时候,已经落在离河川最近的公园广场。花坛边的路灯下,已经有三个人影站在那儿。 “哦Lancer和你的小master也来了吗?虽然是个不错的晚上,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能请你们出去喝一杯啦!”征服王握着神威战车的缰绳,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豪爽地笑着寒暄。一边早已严阵以待的Saber皱起眉头“Rider,现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还有闲心开玩笑吗?” “没错,这个怪物浑身上下充满了吞噬和毁灭的欲念,它只是被召唤来进食而非作为Caster的使魔前来作战。如果等它上了岸,这样的城镇,很快就会被它完全吞噬的。”Saber身后,同样具有魔术师身份的艾因兹贝伦之花因为严峻的事态,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就暂且休战,先干掉这一个家伙吧!Saber和Lancer,你们意下如何?当然在战斗中愿意投入朕的麾下就更好了。” “后一个提议否决。但是我愿意在此和你一同战斗,征服王。”接收到爱丽斯菲尔表示同意的目光,Saber将手以宣誓的姿态放在胸甲上。 “……还真是丝毫不含糊的个性啊。至于朕的master——”征服王有些遗憾地耸耸肩“因为身体的关系,干脆一股脑儿地用完了令咒,说只要我在不反噬主人的前提下打倒那个叫时臣人以及他的servant,其他的哪怕整个冬木市被炸飞都不用知会他。这样一来的话,一开始就和Archer处在敌对状态,也没有办法去找他商量了。至于说不通的Berserker不予考虑。所以说,Lancer,你怎么想?”伊斯坎达尔并没有提到Assassin的存在,并不是觉得不可能与之达成同盟,而是拥有这一职阶的英灵,已经在先前三王宴饮时,成为了Rider宝具“王之军势”下的尘埃。 “对付那个海魔,就只有速战速决。那个家伙和他的宝具,都躲在那一堆肉中间,要在这个怪物不需要Caster也能自给自足之前,切断他们之间的魔力供应。”艾莉丝菲尔这样说明着。 “那么就把那个东西从里面拖出来。只要暴露在外,我就可以用‘破魔的红蔷薇’将它破坏掉。”迪卢姆多在一旁开口,显然也已经同意了结盟的建议。 “好!那么就由我去打头阵吧!来和Caster做个了断!”Rider大笑着驱动战车冲向天际,Saber紧随其后,收到湖中精灵祝福的骑士王挥舞着风王结界,以凛然的姿态砍向魔物。 “主人,请您在这里观战。”迪卢姆多的手握向虚空,Gae Dearg “破魔的红蔷薇”,以及Gae Buidhe “必灭的黄蔷薇”,传说中由爱神与精灵王赐予的宝具,逐渐在英灵掌中浮现出形状。“在此立誓,我必当消灭Caster,为您带来胜利和荣耀。” 韦伯点了点头,在英灵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Lancer,你上一回的请求没有想过要撤销吧。” “是。” “我明白了。”少年的魔术师伸出拳头,掌心向下伸向骑士“那么我在此,身为主君及战友,允许你任意使用我的魔力,允许你解放所有宝具,允许你使用任何可行的手段,消灭眼前之敌,务必要获得胜利。” 枪兵露出战意高昂的骄傲笑意,同样伸出拳头,和少年的轻轻相碰。“谨遵吾主号令,谨受吾友托付,Lancer在此出战,必当不辱使命。” ———— “英雄王,请您三思!这样可以无限再生的怪物,只有您可以将其完全打倒——” “时臣,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观看这场毫无观赏性的闹剧,还将我的宝具染上污秽。如果你继续喋喋不休的话就给我以死谢罪吧!”无视抛弃了往日优雅心急如焚的master,古老的英雄王站在漂浮在空中的黄金船头,俯视着河中丑陋的魔物和奋战的英灵们,眯起了鲜红如同宝石的双眼。“这种令人作呕的杂碎如果都不能收拾掉的话,这一次的圣杯战争,也就没有配让本王提起兴趣的对手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三个servant出手都会陷入苦战啊。”爱丽丝菲尔在胸前紧紧握着双手眼神焦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仿佛地狱变相一般的河川中央,巨大的魔物在三名servant的围攻下并没有如预想般失去生命力,被宝剑砍断的触手会有新的补充上,被长刀撕裂的伤口瞬间就被肉块填满,即使黄蔷薇的穿刺在魔物身上造成不可愈合的伤口,那不断移动的巨大身躯还是严密地保护着心脏,令敌方束手无策。 “喂,这样下去可不行!这家伙眼看就要上岸了啊。”Rider在空中停住战车,对Saber和Lancer呼唤着。“虽然算不上最好的方法,我打算把这东西用“王之军势”拖进结界里去。” “现在只能这样,Rider,拜托你了。”Saber握紧了剑柄,未远川两岸布满了居民区,浓雾笼罩之下看不清两岸的状况,但可以确定的是发生了这样的异象,河堤上绝不会是空无一人。如果在这里使用对城宝具,那么势必会造成大量普通人的伤亡。这样一来,圣杯战争必须在现世隐秘进行的铁则也将荡然无存。 “看起来,还是不得不使出结界那一招啊……”目睹着Rider的战车停下对海魔的冲撞践踏,驶向高空后开始朝下俯冲,韦伯握紧了拳头。这一回的Saber并没有被枪兵的黄蔷薇刺伤手臂,但是进入结界后在其余两位英灵配合下能否迅速将海魔一击毙命,他并没有把握。身体中的魔术回路微微刺痛着,那是迪卢姆多本身存储的魔力不足开始向master寻求补给的征兆。“喂Lancer,打起劲来,别在这里倒下啊。”少年在心里默念着。 不远处空中,征服王已经发动了“王之军势”,只要一眨眼,海魔和在其四周战斗的英灵们就会暂时在此处消失。结界再次打开时,是英灵的胜利还是地狱之门的开启,就将见分晓。 十一 、 注视着这一场面,一股不知名的恐怖感突然将韦伯全身笼罩。 “糟糕!”仿佛是出于本能一般,少年拉住身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的爱丽丝菲尔向侧方跑去,不出两步就被巨大的气流掀飞在地上。原先他们站立的地方布满瓦砾碎片,用来进行保护的月灵髓液护壁早已完全崩溃。从滚滚烟尘中,伴随着包含怨愤与疯狂的低声咆哮,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巨大人影,他全身被铅黑的铠甲包裹看不清面目,手中所握着的折断的路灯杆,已经被铠甲侵蚀,一点点变成乌黑的颜色。 那便是被憎恨和疯狂笼罩的高大骑士,能够将手中一切事物化作宝具的,狂战士Berserker。 “做得好Berserker,在打倒Caster之前,就这样将这两人全部消灭吧。”狂战士的主君在不远处的河堤上观看着战局,捂着因为不可愈合的伤势而萎缩的手臂,露出了怨毒的笑意。手臂上的令咒已经被整体毁坏,凭借着出众的魔术理论知识将本已作废的令咒残片拼凑成“无论如何也要将在场的魔物和观战的魔术师杀死”的命令,是名为肯尼斯.艾尔梅洛伊的男人在这场战争中所作出的,孤注一掷的豪赌。 “这次,说不定真的要和天国的亲人见面了。”所有的攻击发生在一瞬间,韦伯抹了一把从额角淌下的血,想要徒劳的拉起爱丽斯菲尔一起逃开,却发现左脚已经动弹不得。黑骑士咆哮起来,举起灯柱朝着魔术师们劈砍下去。 “抛弃了骑士道义的狂人,你的对手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战斗位置离河岸最近的Saber飞速地移动至Berserker面前,抵挡住了宝具的攻击。目击到骑士王蓝裙银甲的身影,狂乱的英灵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吼叫,拔出了身边真正作为宝具存在的黑色佩剑。他面部盔甲的缝隙中,闪烁着犹如地狱烈焰一般满是憎恨的红色光芒。而在此时,Rider的结界已经完成,雾气茫茫的河面上,魔物,战车,以及枪兵的身影一同消失了。 “被Saber阻挡了啊,要是晚一秒她已经进入结界的话,就能成功了。”不满地发出咋舌声,肯尼斯突然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量推了一把,他朝后踉跄了两步,靠在路灯杆上。“这……这是……”红色的液体从深青的衣袍里大股大股地渗出来,蔓延成不祥的形状。“唔啊……居然……令我倒下的,居然只是普通人的枪弹吗?” 第二发子弹破空而来,一声仿佛盛酒的皮囊破裂的声音之后,属于魔术师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呜嗷嗷嗷嗷啊!”感到魔力输送突然的中断,Berserker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Saber乘机猛力挥剑,打碎了覆盖着英灵面容的黑铁头盔。但下一秒,她的眼睛极度的震惊而睁大了“……你……你是!” 尽管面容因为诅咒而憔悴不堪,身姿因狂乱而不复优雅,但被黑色铠甲包裹的,确实是骑士王记忆中独一无二的,犹如高岭险峰上凛然盛开花朵的湖光骑士,兰斯洛特。而在此时,尽管双方的动作都略显迟缓,在前一秒互相冲击的力道下,双方的剑刃都刺入了彼此的身体。 “我的挚友,我的骑士……这就是你心中所想的吗,长久以来的岁月中,你是这样憎恨着我,以至于堕入疯狂也在所不惜吗!”身为少女之姿的骑士王悲呼着,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Ar……thur……”由于契约之主魔力的中断,Berserker眼中疯狂的神色逐渐消散,他这样呼唤着曾经效忠的主君之名,与Saber一起从空中坠落,消失在脚下奔腾不息的河水之中。 “Berserker的master已经清除,Berserker的魔力波动也无法探测了。”河川附近的高楼上,被称为“魔术师杀手”的男人俯视着滚滚流水,点燃了一支香烟。“至于Saber,令咒还在,应该没有大碍。你那边狙击Caster的master结果如何,舞弥?” “目标已清除。”女佣兵冷静的声音从耳机的另一端这样传来。 ———— 在海魔丑陋的内部,Caster半闭着眼睛,似乎做着过去的梦。 狂热的人群,颜色污浊的天空,高高耸立的柴堆,烈火中的少女以英雄之身被加诸巫女之名,面对状若疯狂的友人泪流满腮。 “吉尔!回去!保持着我们的信念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上帝给予的恩典,如果我还不曾获得,他终会赐与我;如果我已得到,他会依然给予我!(2)” 尽管过了这样漫长的时光,当时的话却仍然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啊,我的圣少女。真名为吉尔斯.德.雷的Caster像祈祷一般地在黑暗中默念着。你的信念,你的功绩,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完全记得啊。走上渎神的道路,并非是认为神将你抛弃而做出的复仇,神不愿将你再度交还,我就只有用恶魔的方式,用毁灭世界的代价,来再见你一面。仿佛顺应着召唤者的心灵,海魔伸展开所有的触手,发出可怖的嚎叫。 “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结界内,朝着海魔刺出又一枪,迅速跳开躲避着攻来的触手,迪卢姆多紧皱双眉。“就不能打开结界,让Saber进来给予最后一击吗?” “说得轻松啊,Lancer。朕的master的魔力已经完全不够用,别说再打开一次结界,就连现在这个,最多也只能再维持一分钟左右了。”一向豁达的征服王,在此时也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所以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招数赶紧用吧,无论是魔术师还是英灵,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结界之外了。” “我明白了。”迪卢姆多长叹一声。“因为耗魔量太大,原本还存着侥幸希望不要用上,现在也山穷水尽了啊。Rider,麻烦你牵制住这怪物的行动。”与少年击拳约定的场面浮现在枪兵的脑海,至少,不能让主君的生命受到威胁,迪卢姆多这样对自己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绝对不可失手。” “好啊!那么随朕冲锋吧!”挥动着战车的缰绳,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再一次朝着张牙舞爪的怪物俯冲下去,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大军紧随其后,展开浩如烟海的雄壮军阵。“AAAALaLaLaLaie!!”那些英灵的呐喊如同怒涛汹涌澎湃,像是要将挞伐天下的霸道一直传达到世界的尽头。 面对着因为骑兵的围困和践踏而停止了行动的魔物,枪兵解开了双枪的咒符,开始冲刺。 “破魔的红蔷薇”率先从英灵的手中投出,在粘腻的肉块上撕开深长的伤口。 “必灭的黄蔷薇”紧随其后,深深刺入裂开的创口,阻止了怪物的复原,海魔尖叫着,伴随着Caster癫狂的笑声在魔术的空间中回响。“还不够啊!枪兵!还不够啊!像你这样蜜蜂一般的突刺,难道能够与来自地狱连神都要战栗的恶意抗衡吗!” “Caster啊,谁说身为Lancer,所能用的兵器就只有枪而已?”高速冲锋的骑士突然展颜一笑,从背后和侧腰拔出两把寒光闪闪的佩剑。Moralltach 与Beagalltach ,这就是迪卢姆多冒险脱离战线,返回英灵座取回的,属于凯尔特神话英雄的一对名剑。“奉吾主君之命,解放吾之宝具,以胜利荣耀他的声名。不该现于世间的恶灵,不该施与无辜者的暴行,就在此消失吧!”骑士高声呐喊着,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宝具劈向海魔。 强大的魔力,随着禁制的解放,汇成两道耀眼的光流,像古老图腾中相互缠结的蛇一样,呼啸着从兵刃中喷涌而出。沉陷在光之洪流中,英灵的兵士们像风吹沙砾一般纷纷消失了形体,那包裹着诅咒和恶意的魔怪的肉体,也在其中蒸发殆尽。 “……已经,到最后了。”以肉眼迎接着耀目的光流,Caster朝着光芒中的虚空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啊……我的圣少女……这光芒的颜色,多么像当年在王的加冕礼上,投射在你金发上的光辉啊……” 光流中没有回答,只是顷刻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海魔的消失,征服王的结界也失去了效力,英灵们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未远川上。 “总算……还是赢了啊……”几乎被刚才的一击抽空魔力的韦伯长出一口气,望着向自己走来的英灵露出笑容。他想支撑着站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骤然将他包围。“……”少年木然的抬起手,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鲜红的裂痕,只是静止了一瞬间,大量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从全身各处喷溅出来,将少年的视野染成刺目的鲜红。 十二、 “从这儿看这间房子总给我一种随地就要坍塌下来的样子,就像你现在总给我一种下一秒就会把自己挖坑埋了的感觉。” “如果您是这样要求的话。” 月光从天花板上的破洞照进深山中年久失修的护林人小屋,迪卢姆多.奥迪纳单膝跪在主君面前,闪烁着微光的双枪摆在身侧。 “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这个身体无法承受超过预定的强魔力流动并不是你的问题。”在河川边倒下的时候,在韦伯身边的爱丽丝菲尔已经当机立断地对暂时的同盟者进行了治疗,此时止住血的伤口开始愈合。原本浸满鲜血的衣物已经彻底报废,裹着从置物柜里翻出来的旧床单,细微的红色伤痕在少年身上纵横交错。 虽然十年以后魔力并没有太多的进益,但即使是一汤匙的水,倒进容量比之更小的瓶盖内也会满溢出来,更不要说在脆弱于成人的少年体内左冲右突的危险力量。这种连幼儿都懂得的常识,却被身为魔法讲师的自己忽视了,意识到这一点韦伯捂着额头一脸懊丧。因为灵魂来到这个世界所寄居的身体受到了伤害,原本少年略带稚气的容貌,开始向拥有埃尔梅罗二世之名的成熟青年转变。 “即使您这样宽宏大量,但是由于使用宝具的战略疏忽,伤害了宣誓效忠并由衷敬慕的主人,作为servant,是不可饶恕的错误。”金黄眼眸的枪兵这样说着,满脸愧疚的痛苦表情。如果是露出这样表情的是时钟塔的学生,那么身为明星讲师的埃尔梅罗二世果断会操起参考书投掷过去,让那些小鬼领悟到与其烦恼无谓的事不如找点事做。但是令他苦恼的是,自家的英灵,并不在可以实施这种行为的范畴内。 总之,得让这家伙别继续颓丧下去。这样想着,在调动了脑海中所有可行的人生经验之后,韦伯从桌子上弯下身,捧住英灵英俊的面孔,在唇上亲吻了一下。 “圣杯战争还没结束,lancer,而作为你的master我也还活着,所以趁早给我从自责里面回过神来。”韦伯对着一脸惊愕的枪兵端起成年人的架势,“现在我要做的,就只有补充流失魔力而已。” “……所以,这就是您所希望的吗?”迪卢姆多迟疑开口,他的头微微低下,韦伯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那还用说吗,笨蛋!” “……是,谨遵吾主吩咐。” 下一秒钟,少年纤细的脚踝就被英灵捉住。温暖的唇瓣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恭敬而又充满撩拨意味地一路向上,被单滑落下来,伤痕在饱含魔力的亲吻中逐渐淡去。 “等一下,当初玩的游戏里这个桥段以后并不会有这样的发展啊FXXK!身为男人没真刀真枪做过也玩过GAME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真的只是想睡一觉而已!”少年魔术师在心里大叫着,在迪卢姆多毫无预兆的亲昵举动之下,韦伯的大脑中只剩时钟塔的幽灵们跳着哈库那马恰恰,踩着发出尖叫的魔法书籍一路狂奔。意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十几天以来二度参加圣杯战争的片段和美貌英灵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里面沉沉浮浮打着转儿。他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又深吸一口气咬住牙关,魔术师毫不怀疑,要是还继续像个傻货一样张着嘴,那意外带着甜蜜感狂跳的心脏就要从他喉咙口一下蹦出来。 “虽然讲师他在时钟塔的魔法事务上一副精明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对于人情世故笨拙到要参考通关的游戏桥段的家伙啊,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堪忧的人生呢。”埃尔梅罗二世东洋出身的女弟子一针见血的评价,很可惜她的恩师并没有机会得知。 那炽热的侵略还在继续着,脚背、小腿、髋骨、腹部、颈窝,然后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主人,现在您感觉如何?”嘴唇与嘴唇分离的时候,迪卢姆多在韦伯耳边低声问道。 “……废话少说。” 韦伯扯了扯迪卢姆多落在额前的那缕头发,连脖子上的皮肤都变成微红,骑士轻声笑起来,侧过头轻轻啮咬着少年小巧的耳廓。虽然在心中觉得有些僭越,但是此刻枪兵的英灵由衷地对征服王提供的补魔方式充满了感激。 英灵的手抚摸过少年的腰际和侧腹,感觉到手下的躯体有着一种纤细而柔软的感觉,那肢体是细瘦的,并不发达的肌肉依附在小巧的骨架上,组成流畅柔和的线条。它们被摆弄着展现出的姿态,给迪卢姆多一种春天微风中,第一次抽长枝叶的橡树幼苗的感觉,青涩,羞怯,蕴藏着生命力。少年侧着脸,手指紧紧攥着被单,因为异物进入带来的刺激和令他手足无措的愉悦感轻声啜泣着。 “主人,如果感觉到疼,请喊出来告诉我。” “怎么说我也是了不起的魔法师……不许小看了我啊笨蛋……”韦伯闻声,毫无气魄地瞪了英灵一眼,他被汗水润湿的眼角泛着薄红,湿漉漉的双眼仿佛黛绿的海。迪卢姆多再次缓缓深入,在少年忍不住呻吟出声时亲吻了那片海洋,他年轻的主君伸出手,在到达极乐的那一刻环住了骑士的脖子。 而海涛声在迪卢姆多的胸中响起来。 作为被赐予了爱情泪痣的骑士,迪卢姆多熟悉这种缱绻的涛声,而这一次,他听见它在自己脑海中回响。虽然经过了一世,它到来得不算早,但所幸的是,总算来得还不晚。 十三、 喝下这杯醇酒,朋友:   破晓只不过一指之长。   难道我们还要等待灯盏   为我们带来良宵?   开怀畅饮吧,朋友,贪欢一晌:   因为不久我们将会   孤独地睡去,   而那将是长眠不醒。——Asclepiades 明明是冬天,这一个黑夜过去的却实在太过于匆忙。月华退去晨曦登场,林中禽鸟啁啾鸣叫,金色的阳光洒在落满灰尘的废屋地板上,连墙角锈迹斑斑的置物柜都染上了淡薄的金色。 韦伯裹着被单,枕在自家英灵的腿上好梦正酣,感到肩膀上温暖的触感,少年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握住了触碰自己的指尖又重新陷入沉眠。望着自家主君将自己的手指紧紧攥住,迪卢姆多苦笑了一下,腾出另一只手,替韦伯拉上了滑落的覆盖物。 屋外突如其来的魔力波动打破了清晨难得平静的时光,迪卢姆多眯起眼睛,红蔷薇仿佛呼应着外面属于servant的气息,出现在主人手中。 “Rider,一大清早有何贵干。” “哦你们果然在这里,我找了好久。”征服王发出爽朗的大笑,“看起来气色不错,充满灵气的深山确实是个补充魔力的好地方啊!” “……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还是请您停止吧。”迪卢姆多摸摸鼻子,觉得像被看穿了什么,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尴尬。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客套了。之前约好消灭了Catser就一起喝一杯,所以就带了酒过来。”像街头的送货员那样,将印有KIRIN字样的纸箱从战车上卸下扛在肩头,Rider朝着枪兵挥手示意他过来在小屋前的草地上就座。“这是店员推荐的啤酒牌子!Lancer你可别是喝完一罐就醉倒的浅量啊。” “对凯尔特的战士来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接过递来的银色易拉罐,迪卢姆多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跑来自掏腰包请战争的对手之一喝酒,Rider你的master知道的话大概会觉得很困扰吧。” “死了。” “什么?” “朕的master啊,在今天天亮之前就已经死了。”不理会迪卢姆多略显惊讶的目光,伊斯坎达尔几口喝干了一罐啤酒,脸色平静地打开了第二罐。 即使承受着这种痛苦,还要追求圣杯吗?征服王魁梧身体投射出的阴影笼罩了他的主人,白发的男人在墙角抽搐着大口吐出带着虫尸的鲜血,寄居的刻印虫先前日夜不停的蚕食,几乎将这个并不高大的人从肉体到每一寸意识都啃噬干净。 “Rider……你怎么……还会呆在这儿……”一侧的身体失去了机能,皮肤因为虫的活动而显现出可怕的模样。拥有着这样一张面孔的男人,给予英灵的第一印象却并不是丑陋,比起天生具有神力,决定了目标就一往无前的帝王,那属于渺小平凡人类的挣扎和艰难是他所不常体会到的。 “吾正要离开,因为感觉到master魔力的波动,所以过来查探。” “令咒也好,最后的魔力也好,都已经给你了。与其在这里观看失去价值的master濒死的丑态……唔……不如去做用令咒命令你的事啊。”间桐雁夜对着气质与自己毫不相符的英灵自嘲地冷笑着,哆嗦着用手撑着墙壁站起来,染了血的手按在肮脏的墙壁上,一下一个鲜红的手印。征服王屡屡使用宝具的行为,迅速地让雁夜魔力本就贫瘠的身体衰弱下去,在消灭Caster的一战中,Rider更是毫不吝啬地解放所有宝具,制造了固有结界。也许在“王之军势”消失的那一刻,作为人类魔术师的间桐雁夜,就因为刻印虫暴走死亡而耗尽魔力死去了,但是这一具从内里已经崩坏的躯体居然还能够凭借残存的生命力活动着,不能不将这称之为奇迹。 “你现在这样的状况,最好还是原地休息吧。” “刻印虫已经死了啊……”男人忽然愉悦地笑起来,鲜血在他唇边凝固着,看起来有一些狰狞。“那样的话……那个人就一定以为我被消灭而放松警惕了吧……这样的机会……我要去把樱……把她救出来……”只要潜入那间丑恶的宅邸,就可以解开少女的禁锢和诅咒,让她重新回到葵和凛的身边,然后一起——就像他念给小姑娘们的童话一样“他们一起离开了,到那幸福的,光明的,再也没有痛苦也没有泪水的地方去了。” “真拿你没办法啊。”征服王摇摇头,走过去扶住了雁夜摇摇晃晃的身体。“虽然没有令咒了,但在战争结束之前吾也要对你行主君之礼。还是我送你一程吧。” 虫仓内密密麻麻的刻印虫畏惧于战车的碾压,纷纷瑟缩在角落里。虫仓中心的少女抬起脸,空洞地仰视着濒死的男人。 “樱……没事了……我……来救你……” “爷爷说,樱要呆在家里。” “是啊……到家里去……和大家一起,过着幸福的人生活下去……”雁夜勉力对少女露出微笑,向前走了几步颓然跪倒。他用尽力气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着光的小东西,放在少女的手心里。“抱歉啊……忘记了这个……本来就准备好要给你的……”那是和赠给少女的姐妹一样,由不同大小的玻璃珠编成的精美胸针,那小巧玲珑的饰物躺在女孩的手心里,闪烁着脆弱而令人陶醉的,仿佛是期盼而不可得的幻梦那样美丽的幽光。 “谢谢。” “……”滚热泪水流过间桐雁夜的脸颊。啊,再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哪怕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哪怕以命相搏,哪怕再也不能以正常人的形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谢谢。”少女又轻声说了一句,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男人的尸体。按照礼节,她收到东西道谢,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回答不用谢呢?拖着破败的身体,说了奇怪的话以后死在这里,真是莫名其妙啊。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伊斯坎达尔长叹一声,转身登上战车离去,虫子卷土重来的窸窣声在他身后响起,英灵再没有回头。 “虽然事实很伤人,但他至少是笑着满足地死去了。”Rider结束了他的回忆,在他的身边,已经摆满了相当于半箱数目的空易拉罐。“明知弱小,但却死也要达成愿望的男人,倒真不愧为吾的主君。” 金眼的英灵没有接下征服王的话茬,他握着易拉罐,无声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小屋。只是几天之内,所幸存的参战主从就只剩下一半,就算生存下来捧起了圣杯,所要面对的,还有那现世与异界之间不可抗拒的分离。但是只要还在这世间一刻,就一定要守护那个少年,不要让他落得悲惨的结局,迪卢姆多这样再一次在心中起誓。那年轻的主君给予他的,前世所不能够得到的信任、宽容和爱,是即使圣杯也无法比拟的宝藏。 “Lancer,剩下几罐就交给你了,吾要去赴最后的挑战啦!”Rider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咧嘴一笑。 “是因为令咒的关系,所以必须和远坂家的Archer一战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有一点作用是没错,但是在消失之前能和那样强大的对手一战,多么令人热血沸腾!随着自己的心意和梦想在此世驰骋一番,真是令人欢喜啊。你说呢,小小的master?”韦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披着破旧的护林员工作服,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主人,您现在身体没有大碍了吗?”迪卢姆多走向少年,替他扣好衣扣,掩藏住那些没有被意识到的痕迹。“您昨晚辛苦了,其实应该多睡一会。” “……当,当然,没事了!可别小看我!”想起昨晚的情景韦伯闹了个大红脸,“而且你们一大早就在外面喝酒谈天,那股魔力波动想忽视也没办法啊!” “是,惊扰您的休息非常抱歉。” “算了……都说了不用动不动就道歉。”韦伯转过头,看向已经登上战车的征服王。“Rider,你要远征,可以让我假如你的告别宴会吗?” “本来就没有忘了你小子!”伊斯坎达尔哈哈笑着,拾起一罐啤酒朝少年投掷过去。“喝了这酒,就和你的servant一起,去见证吾梦想的尽头吧!” “谨遵王命。”韦伯双手接下Rider赠与的酒水,打开饮了一口,朝曾经的战友和王者遥遥抬手。“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啊,我韦伯.威尔维特在此举杯,愿您在通向霸业之梦的路上一往无前,武运昌隆。” 十四、 时间确实还早,冬木市的街道上,即使是为最早起床的上班族服务的小店都还紧闭着门扉。由于前一段时间刑事案件和异象频发的关系,当局已经发布了在夜里尽量减少出门的通告。然而恐慌的脚步总要比命令走得更快更远,即使到了清晨,街上仍然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辆载货汽车迅速驶过,还未关闭的路灯冷冷地将光芒投射在它们和柏油路面上。 从楼宇的上空掠过俯瞰街景,会给人以影视剧组废弃的大型场景道具之感。也正因为如此,目睹不远处河川上上演的,最初的英雄王与传说的征服王最后的决战的观众数目,不过区区二人。 从征服王驾着战车朝站立于冬木大桥的金色王者冲锋,到英雄王手中的乖离剑像伊斯坎达尔的王军横扫亚欧大陆的版图一样刺穿马其顿王者最后的防御,观者所见的战斗太过短暂,不过数秒就已结束。 而对于韦伯.威尔维特,那是又一个重来的时刻。 王者退场,神骏成骨战车腐朽庙堂长结蛛网 王者退场,万马千军奔腾呐喊而今空余回响 王者退场,挞伐天下千古霸业不过惊梦他乡 他是从者,他是战友 他是教师,他是君王 伊斯坎达尔波澜壮阔的的梦境平静安详地结束了,为韦伯前十九年平淡无趣的人生留下的刻印沉重漫长。十年后重返战场,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参与圣杯战争的毛头小子。 他是臣子,他是学生 他是战士,他是新君 原先留在战场的Archer,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踪迹。“差不多是决战的时刻了,Lancer,我们走。”随手梳理了一把被晨风吹乱的头发,少年这样呼唤着他的英灵,转身迈开了脚步。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没有太多的时间用于哀悼和停留。 “我等你们很久了。”回到深山町玛凯基家附近的街区,在数日前与肯尼斯交锋过的街心花园里,穿着常人便装的骑士王坐在长凳上,注视着靠近的少年和他背后灵体化的英灵。“作为领Saber职阶的英灵来到现世,在此向Lancer以及其主人挑战。” “Lancer,去痛快地对决一场吧。”从对方的表情读出了求战的决意,韦伯低声发出了命令,迪卢姆多上前一步,从空气中显露出形体。“Saber,我在此接受挑战。”  因为早已互通过真名,那么再没有继续掩饰宝具的必要。枪身缠绕的咒符布条滑落在地,迪卢姆多提起双枪,摆出仿佛鸟类翅膀伸展挥舞的战斗姿态。而Saber也放弃了人类的装束,显现出骑士王银甲蓝裙的真面目。 要打败这个对手。披挂上阵时,少女面貌的英灵在魔力的旋风中这样对自己说。她想起未远川冰冷的河底,在那里,她用手中的长剑刺穿了Berserker,也就是圆桌骑士之兰斯洛特的心脏。 “我当时是想让你亲自惩罚我。王啊……我当时真希望你因为自身的愤怒向我问罪。如果能够被你制裁,如果你能向我要求补偿,那么我也一定会相信赎罪……一定会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或许,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我的思念吧,。在王的怀中,王的眼前死去……简直……就像一个忠义的骑士那样……(1)” 并不是这样,并不需要自责。这样的话在心中盘旋,却无法说出口。忠诚骑士的灵魂忍受着折磨甚至堕落疯狂,却在他的最后时刻也不能彻底地袒露心扉。英灵的面孔在湍急的流水中化为尘埃散去,走在孤高之路上的骑士王独自一人,看着变空的臂弯,在黑暗中无声地恸哭。 所以,一定要打败所有的对手,一定要取得圣杯。这样让一切重头来过,那颠覆命运的奇迹,就是对一切过失的救赎。Saber在心中呓语一般重复着这个信念,握紧剑柄迎上枪兵刺来的鲜红长枪。 交锋中的刀光剑影带来巨大魔力的激荡,将结界内的树木齐腰砍断。 掀起的气流震碎了长椅。 披挂着盔甲的脚踏碎了地面。 为了忠诚和救赎而战的英灵们,就这样互相挥动着兵器厮杀着。 双方来回交战了数十个回合,仍然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Lancer攻击和防御浑然一体的枪法抵挡住了黄金剑迅猛的攻势,但骑士王滴水不漏的防御也使得两支枪都没有一击必中的机会。应该说是势均力敌吧,这一点在上一次参加圣杯战争时远远观察着迪卢姆多和Saber决斗时,韦伯心里就很清楚,只是现在没有第二个征服王会驾着战车,从天空俯冲下来打断白热化的战斗了。 而少年担心的并不是毫无建树的持久战。迪卢姆多带回的两把佩剑,在斩杀海魔之后,就被英灵以“胜利不是以伤害主君的生命为代价”的理由拒绝继续使用。而Saber她被称为“誓约胜利之剑”的宝具,现在还没有施放,如果有机会使用的话,能不能在那一瞬间烧毁城池的强烈光柱之下全身而退,韦伯并没有把握。 朝后一跃轻巧地躲过红蔷薇的攻击,Saber没有再向前反击,反而迅速地后退至不远处供儿童攀爬的钢管架上。激烈而清澈的光芒开始在剑锋上聚集。那曾经见证过骑士王不朽功绩的圣剑,将要在此再一次照亮英雄的战场。仿佛已经无人能够阻挡,Saber举起那光芒四射的长剑,高声咏唱出了手中奇迹的真名“契约——胜利之剑!!!” 然而,预想中的强光和焦土并没有出现,黄金剑落在地上,渐渐消散光芒。“本来不该在这里用猎户的手段,不过我不能让我的主人陷入致命的危险。”在宝具发动的最后时刻,枪兵以像把自己作为武器一般,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直面剑刃,用猎人刺杀牡鹿的手法将短枪作为投掷标枪瞄准了Saber的手腕。虽然成功地阻止了宝具的发动,迪卢姆多半个身体也被肩上骇人的伤口染红。“Saber,无法再发动宝具的你,想要继续挑战,我还是接受。你若劈下一剑,我必当回击,既然你存下必取吾主性命的想法,我就不会在这里后退一步。”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即使只有一条右臂我也会在此取得胜利。”Saber再次将黄金宝剑封进风王结界,对Lancer举起了武器。 “回来。”此时作为master的男人声音传入了骑士王的脑海。Saber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以令咒的名义命令我之傀儡!”不知身在何处的主人急切地下达了命令,“Saber,快回去!立刻!” “……是。”尽管有着决斗被打断的不甘和惊讶,在令咒的命令下,一瞬之间,持剑的英灵已经在冲破一切规律制约的魔术下突破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消失了踪影。 “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结束了战斗……Saber她,也许遇到什么不得了的情况了。”伤口在魔力的作用下开始缓慢愈合,迪卢姆多返回到韦伯所在的地方。“主人,先回到玛凯基家休整吧。” “……就照你说的办吧。等等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处在战斗中心之外,韦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听见自家英灵的呼唤才如梦方醒。 “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稍事休息就没有问题。” “那么我们就回家去。Lancer你先灵体化吧,不然我们俩一个穿得狼狈不堪一个全身是血会吓到老人家。” “是。”迪卢姆多走出几步,发现少年并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去,韦伯微仰着头,似乎在和什么不可见的存在交流着。 “再给我几个小时吧。”他这么说着。 而在这一个世界的冬木市,第四次圣杯战争,就要迎来最后的长夜。 十五、 时间倒数:五小时 “因为学校临时有些事,所以今晚要和学长一同回去,这些日子非常感谢您二老的照顾。” “哎呀,才来了这么几天就要急匆匆回去了吗?那我得去趟商店,今晚叫奥迪纳先生也来吃饭啊,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践行。”老妇人絮絮叨叨地拿围裙擦着手,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古兰老人听到这一消息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握着咖啡杯若有所思。 时间倒数:四小时 “已经在整理东西了吗?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在韦伯努力压平换洗衬衫因为来不及熨烫出现的皱褶时,古兰老人出现在卧室门口。 “没有了,谢谢您。”这个世界的少年韦伯带来的东西,总共不过两只行李箱。对于埃尔梅罗二世而言,其实连这点可怜的行李,也许都没有带走的必要。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韦伯.威尔维特是否还存在着,不过等离开玛凯基家之后,就将这些东西寄回时钟塔,魔术师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玛莎烤了一点杯子蛋糕,等一会收拾完了就下来一起吃吧。我记得你第一天来这儿就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是啊,玛莎奶奶的手艺好的简直没话说。”短暂的惊讶之后韦伯笑起来,古兰老人用一种了然的眼光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叹了口气。 “虽然不是我们真正的孙子,但你是个好孩子。我和玛莎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十几天来你还有你的学长陪着我们谈天、吃饭、照料庭院、在屋顶看星星,像一家人一样热闹地生活着,我们感到很幸福。” “我也一样,不管在哪一次遇见你们。”韦伯低下头擦了擦鼻子,将眼底一股酸涩的感觉硬生生逼回去。“虽然是很任性的话,但如果可以,我愿意在这儿待更长的时间。但是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危险而且很重要的事,所以必须要离开。” “我明白了。今天早上来的那位小姐,应该也和你要做的事有点关系吧。”老人皱纹遍布的手抚摸着少年的头顶,“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韦伯。只要记住一点,你还很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很多重要的人和值得记住的事,不要在这里把未来的可能和幸福抹杀掉。所以珍惜你的生命,好好活下去。以后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回来看看,玛凯基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我的孩子。” “我记住了。谢谢您,爷爷,谢谢您。”除了应允再没有别的行动,除了感谢的话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言语。十年前因为窘迫和感动无言以对的少年,十年以后像个傻小子一样,在老人慈爱的目光下哽咽不止。 时间倒数:二小时 韦伯走进卧室,反手将门关上锁住。 “Lancer。” “是,主人。”随着主人的召唤,英灵以实体的面貌出现在房内。 “你的魔力……现在还够用吗?” “是,虽然白天和Saber一战有所损失,但是我自身储存的……”感觉到主人的弦外之音,迪卢姆多沉默了片刻“不管怎么说,您不久前身体才恢复,这样做太勉强了。” “我不是在和你讨论这个笨蛋!”韦伯涨红了脸,“我们过一会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吃喝玩乐的嘉年华,一个魔力不足的servant会在决战中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吧!” “是,我很了解。但是您……” “知道了就别废话!”英灵还有些犹豫,韦伯已经扳着他的肩甲,踮起脚来势汹汹地吻住了他。事实上,这更像是少年的嘴唇没头没脑地撞了上去,迪卢姆多感到自己的牙齿被对方的狠狠磕了一记,口腔里顿时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他苦笑着,将自己从小主人完全不得法的笨拙碰触中解救出来。“还是交给我吧,主人。” 就在锁住的卧室门边,他们纠缠成一团。 韦伯现在开始庆幸门边的衣架上,还有一件他打算待会儿披出去所以没给打包的大衣。他一只手按着迪卢姆多的肩膀,一只手紧紧攥着大衣的一只袖子,好像这是一条缰绳,能够让他仿佛像骑在一匹野马的脊背上颠簸不止的身体稳定下来。 “呜啊……Lancer……”韦伯呜咽着抬起头,他泪水模糊的视线一路向上,从英灵结实的腹部,胸膛一直到线条优美的面孔,那对金色的眼睛像融化的黄金一般饱含热度,少年觉得自己全身都被那双眼睛点燃,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迸出火花,连骨头都要焚烧殆尽。 “现在……呜……魔力补充的……如何了啊……” “是,主人,正在恢复当中。”迪卢姆多说着,握住少年的纤细的腰起身,两人相连的地方因为位置的变动互相摩擦着,韦伯在巨大的刺激下低低地尖叫了一声,咬住了英灵的肩膀。 “快好了,就快好了,主人。”英灵面对着墙壁,他的主人在他怀里。韦伯的背顶着墙壁,汗水在那儿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块潮湿的印记,他双膝发软,面颊滚烫,抱着枪兵的脖子抽泣着,手指沿着对方的鬓角和浓密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少年的双腿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紧紧环住骑士的腰,绷紧的脚尖踩踏在迪卢姆多结实的肌肉上,每一次碰触都像一个邀请的信号,让对方侵入得更加深入。 “迪卢姆多……迪卢姆多……”这么多天以来,韦伯第一次呼唤出从者的名字。不是servant,不是骑士lancer,他只是想这样做一次,呼唤那个作为人的迪卢姆多.奥迪纳。肉体上的痛苦和欢愉似乎还不足够,有什么更加深刻的东西在灵魂深处躁动不安。已经够了,作为一个骑士,一个从者,你要做的已经够了,补充满魔力,即使是失去Master之后,也会有一段时间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所以要存活下去啊,迪卢姆多,作为一个再次参战也无甚建树的主人,能够赠送给你的只有这并不充裕的魔力了。在韦伯混乱的脑海里,这个意识像汪洋中不沉的一艘船,始终漂浮着。 感到英灵在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韦伯颤抖着将手指触上那颗魔魅的泪痣。“快要……好了吗?” “是的,主人。”英灵的手指安抚着少年酸软的腰背,充盈的魔力在身体的脉络里流淌着,他加快了动作的频率。 “我说……你这个时候,还在叫我主人,到底是个死脑筋煞风景的笨蛋……呜……还是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啊。” “我记得。”迪卢姆多微笑着,吻去小主人脸上的泪水。“韦伯.威尔维特,我的主君。以及,网罗了菲奥娜骑士团首席骑士身心的,了不起的小编织者。(1)” 卧室窗外的夜空里,仿佛烟花一般,色彩斑斓的光芒组成了两个巨大的魔术符文—— 『Emoeror』。『Chariot』。达成与胜利。 那是决战的号令。 时间倒数:一小时。 十六、 时间倒数:十五分钟 踏入冬木市民会馆门廊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可以明显地闻到火灾造成的焦糊气味。在本次圣杯战争中存活至今的master与servant之间,显然发生过了若干场短兵相接。 “……”在进入到横跨了三个楼层,作为会馆主体的演奏厅时,无论是Lancer还是韦伯本人,都一度因为惊讶而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在那舞台的中央,由艾因茨贝伦人造人的肉体还原为无机物炼成的黄金容器,静静地悬浮着。 说是安静,实际上也并不确切。因为黄金之杯炼成时所散发到空气中的热量点燃了舞台的幕布和演奏厅的地板,此刻大厅中的一切都被金红的火舌包围,发出毕毕剥剥的裂响。碳化的残骸,红莲一般炽热的烈焰,还未烧完的灰烬在空气中漂浮着,而诡异的是,在这不知应该用惨烈或异样的艳丽来形容的场地中,连一个master或servant的气息都不存在着。 “那便是圣杯啊……”韦伯用叹息一般的语调陈述着所见的事实。“那么多人梦寐以求,通过互相残杀去获得的圣杯,在降临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见证者。” “那么主人,您现在作何打算?如果您想要圣杯,我愿意现在去将它取到手。” “把它拿到手做什么?让自己多长三十公分?像我们这样对圣杯没什么期待的主从,奇迹的许愿机还不如一台自动贩卖机有用。”少年魔术师对自家英灵笑起来,“如果要做什么的话,就去把圣杯破坏掉吧,Lancer。这种引起杀戮和欲望的悲剧根源,承载着执念和污秽的容器,就在这里断送掉也是件好事。” “遵命,主人。”听到这匪夷所思的命令,迪卢姆多并没有犹豫。他提起红蔷薇走向舞台,突然一把剑从虚空中飞出,阻断了他的去路。 时间倒数:十分钟 “就算是忠犬执行主人的命令,也不该打上我财宝的主意。”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从高处现身,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缓缓下降。“而且好歹我付出劳力把那个孕育圣杯的人偶搬到这儿来,想不费吹灰之力破坏本王看中的东西,太天真了啊,杂种们。” 看上去魔力丝毫没有损耗的英雄王,用大型猫科动物玩弄垂死猎物的眼神打量着枪兵主从。太可怕了,韦伯这样想着,退出战争活下去或者为了圣杯拼死一战,这样的选择在Archer那无比明确的杀气面前都失去了权衡的意义。Saber,也许和她联手,还有一战的渺茫希望,但是无法使用宝具的骑士王,是不是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在场的数人中没有人知道。 “就是你吧!时臣所有的servant!”在这生死抉择的关头,突然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冲入火场拦在金色的英灵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Lancer主从措手不及。 “是的吧!就是你吧!还有那个男人,那个将时臣杀死的背叛者在哪里?!不是约好要联合取得圣杯的吗?不是说着对圣杯没有欲望吗?那为什么又要杀死我的丈夫?!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失去父亲?!你,还有那个男人,我诅咒你们这些卑劣的人,诅咒你们所有的目的都将失败!诅咒你们总有一天要为背叛付出千百倍的代价!”火场中完全失去了优雅与端庄的美貌,疯狂地诅咒与哭叫着的女人,是韦伯所不曾见过的,远坂府邸的女主人。不知是在什么样的一股力量驱动下,让她找到了这圣杯战争的最后战场。 “女人啊。远坂时臣因为他的天真愚蠢被本王厌倦,因为识人不明而被杀,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值得提出来作为讨伐的旗帜,来挥舞着进行复仇呢?圣杯战争本来就是一场杀戮的闹剧啊,身为魔术师的妻子,难道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吗?”英雄王眨了眨鲜红的眼睛,似乎对女子疯狂的样子有些不解。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个被死者的未亡人指责诅咒的对象,反而正像在剧院包厢内看着一出滑稽戏。 “我当然知道啊!”女人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板上,用情绪已经崩溃的声音嘶喊着。“但是我的丈夫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啊!要接受这个事实是多么痛苦,明明已经死掉还能四处行走的英灵怎么可能了解!像你这样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无血无泪的怪物怎么会了解?!” “怪物?”英灵发出一声诡异的低笑“愚蠢的女人啊,在这场战争中厮杀的,对于常人来说,哪一个不是怪物呢?”吉尔伽美什的身体没有动,但华丽的黄金结界在他的背后缓慢展开,宝具的尖端从其中显露出来。“死亡,就如吾友经历的那般,是去那不归之地,鬼影之城。正因为死亡阴惨无聊,所以才要在现世随我心愿尽享欢愉啊。我要看的闹剧快到尽头了,退场吧,远坂家的女人,别在这里留给我一个无趣的收梢。” “糟糕!Lancer,去救她!”随着小主人的命令,枪兵以超乎寻常的敏捷疾驰而去。黄金的英灵愉悦地微笑起来,锐利的宝具从天而降。 时间倒数:四分钟 “主人!!”听见迪卢姆多绝望的呼喊,Archer终于忍耐不住,捂着脸大笑出声。 “这忠犬的悲鸣,实在是……实在是太有趣了啊!在战场上,本王攻击的对象,永远只有持有令咒的master和他们的servant,一个渺小普通人的聒噪,难道值得本王亲自动手吗?这样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桥段,就算知道上演什么样的戏码,无论已经看过多少次,都那么有意思!” “真是……恶趣味啊,英雄王。”墙角微弱的回应打断了英灵的笑声。血不断地从身上的创口涌出来,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湖泊,韦伯睁开眼睛,艰难地开口吐出字句。方才在Lancer主从都以为吉尔伽美什会在一怒之下杀死远坂时臣的未亡人时,金色英灵的宝具却擦过了前去救助的枪兵身体,将观望的少年魔术师钉在墙上。“不过现在,还不是我退场的时候啊。我的舞台不在这里……它在不远的未来,那时候……到那时候,你所观赏着的……名为圣杯战争的闹剧,就要彻底结束了。” “是吗?听起来那也不错,如果你真有命捱到那个时候,不妨将那出戏演给本王看看。”像是在听梦话一般,吉尔伽美什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对Lancer的master发出致命一击后,他对那对主从便失去了兴趣。鲜红的眼光捕捉到不知何时出现的Saber正走向圣杯的身影,乌鲁克的王收起结界,兴致盎然地凑了过去。 十七、 时间倒数:两分钟 “主人……”单膝跪下,将韦伯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迪卢姆多握住少年鲜血淋漓的手,那逐渐消失的体温是死亡的信号。死神朝他的主人走来了,裹着黑色的袍子穿着绑有匕首的鞋;死神将要越过他将他的主人带走了,那带着锋锐的鞋底踩着骑士,要将他的身体和心脏全部割裂。 “咳……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无论如何,我可不会死在这里……虽然说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这样受伤。”韦伯扯开笑脸想要安慰自己的servant,却自己呛了一口,吐出些血沫来。“喂,你们还要摸鱼到什么时候,开始吧。” 少年苍白的面孔仰望着演奏厅的天花板,眼中仿佛看到另一个时空。留在地面上的鲜血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引领着,流动成圆形的魔法阵,微弱的光芒出现在法阵中,逐渐耀眼起来。 “主人……这是……” “Lancer,我说过,我真正生活的地方和战场,不是在这里吧。”躺在枪兵怀里,在魔法阵的作用下,韦伯已经可以感觉到灵魂和魔力在身体内左冲右突,即将要冲破这一个受损的容器来到外界。在这之前,要把该说的都说完,不要在这里留下遗憾,这样想着,少年抓住迪卢姆多的手,喘息着开口,在魔法阵光芒的遮蔽下,不远处Saber和Archer的动向,他已经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Lancer,接下来的话我只有说一次的机会,请你听好。我……我面对的并不是死亡,只是很快就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了。这一段时间,非常感谢……多谢你的忠诚和保护,以及所有……作为迪卢姆多.奥迪纳给予我的东西。我曾经见过最棒的王者,而你是我所知的最好的骑士。所以……已经够了……你有什么愿望,我会用令咒帮助你实现……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没有关系,在这圣杯战争的终场,我作为master,在临别的时候,赠给你自由。” “恕难从命。”骑士异于寻常的冷静拒绝,令韦伯睁大了眼睛。迪卢姆多抱住他的双手仍然稳定温柔,但是少年没有看到,骑士的手指,因为压抑着感情的激荡而微微颤抖着。 “您认为,我对您的忠诚和敬爱是有时效的吗?圣杯战争一结束,我和您的羁绊就可以干脆利落地切断吗?” “并不是这样……Lancer……”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像永别一样留下这样的命令呢?”英灵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主人,“如果您在此走上通往冥府的道路,请让我跟随您;如果您要回到您的世界继续战斗,请让我成为您的助力。作为亡者的英灵,对于生死或者时间都已经不像活人那么渴求。假如您认为我伴随在您身边已经毫无意义,那就请不要在这里,用宝贵的令咒,延长这虚假的生命。” “真是……你认真起来就拿你没辙了啊,迪卢姆多。”这么说着的少年,抬起了留有令咒刻印的手,与英灵十指相扣。那鲜红的印记开始闪烁。“Anfang——在此宣告。Lancer,我的 Servant,我韦伯?威尔维特,在此以令咒命之……” 在大约是二楼高度的半圆形包厢内,出现了男人身穿长风衣的轮廓。卫宫切嗣,Saber的真正master,如同幽灵一般注视着脚下两名英灵的对峙,抬起了刻有令咒的手,下达了命令。 两名Master,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裹挟着巨大魔力的令咒释放出来。 “Lancer,作为我的从者,和我一起去往我的世界。” “Saber,破坏圣杯。” “谨遵号令。”金眼的英灵垂下头,将怀里的少年揽紧了一些。 黄金剑的风王结界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在战场内的两名英灵都瞠目结舌。“不……卫宫切嗣,你要做什么!给我住手!”已经无法解放宝具的Saber握着剑柄抗拒着命令,泪水不断从少女的眼眶中落下,披甲的双手颤抖着,无限的惊愕和痛苦将她完全包围。 “再一次以令咒发出号令。Lancer,作为我亲密的战友,和我一起去往我的世界。” “在此携手。”枪兵将额头贴在少年的手指上,低声回应着命令,释放魔力造成的旋风呼啸着,魔法阵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四周的烈火黯然失色。 “Saber,用一切力量,不择手段,毁掉圣杯。”卫宫切嗣发出了最后的令咒,在不可阻止的威力下,骑士王所有的魔力在一瞬间被抽出,黄金剑在主人的魔力驱使下,带着Saber逐渐消失的形体,斩向了黄金圣杯。一阵刺目的闪光之后,那黄金的容器安静地消失了。 “……最后一次……我以令咒发出号令,”魔法阵的发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韦伯强撑起最后一丝留在身体内的意识,发动了仅剩的令咒。“Lancer,名为迪卢姆多.奥迪纳的英灵,作为我生命与灵魂的伙伴,请和我一起去往我的世界。” “至死不渝。”在耀眼的光流中,迪卢姆多握住他少年主君的手,温柔而坚定地,亲吻了韦伯手背上正在消失的最后一缕鲜红。 只是一瞬间,在不亚于解放宝具的光芒之后,枪兵主从的身影,从冬木会馆燃烧的废墟之中消失了。顷刻间,因为圣杯被破坏,从世界终焉之处涌出的污浊黑泥倾泻而下,吞没天地万物。 尾声 伦敦 时钟塔 “非常抱歉,教授!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故,我会负起责任来的!请您原谅!” 一个月以前,降灵科的某位学生在课间休息时偷偷进入藏书室试验超出课本范围的禁忌魔术。结果因为能力不足使得魔力暴走,一度造成了时钟塔内的骚乱,有数名学生受伤,另有一名教师受到波及。直到一周以前,在几位高阶级教员的紧急处理下,事情才告一段落。 “来时钟塔学习魔术还不到三年,就想着挑战大型的高级魔术,结果居然还能够把一名教师丢入平行的时空,很有天分嘛小子。”卷入事件至今仍在休养中的高级讲师——领主埃尔梅罗二世靠在床头,看着闯祸的学生脸色青红皂白转了一圈煞是好看,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册,叹了口气。“好像我再说一句话你就会从时钟塔顶跳下去的样子,和那个闯祸精还真不相称啊。” “教授……” “我说你有天分,你以为是在开玩笑吗笨蛋!”埃尔梅罗二世从床头柜抽屉里抽出厚厚一叠资料,啪地砸在学生怀里。“协会那里你给我写完事件报告就不用担心,没人会因为这个让你重修或者退学!不过在这之前先给我把这些书目上的参考书都看完,下次再出这种乌龙惩罚可就不是赔偿损坏公物和擦遍时钟塔所有房间地板这么简单的事了!” “真是,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目送学生离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年轻时更不令人省心的年轻教师皱着眉,在枕头下摸了摸,终于忍不住炸毛。“我就藏那么一两根都要被找出来吗?!是你干的吧Lancer!” “是,主人。”英灵在房内现出形体。“休养身体时吸烟有害健康,我只是按照医生的吩咐行事。在您康复之前,别说雪茄,就连一根烟丝也不会让您碰到的。” “你还真是……”埃尔梅罗二世顿觉一阵无力,英雄王的宝具虽然没能杀死来自异时空的灵魂,但回到时钟塔时韦伯伤势的严重程度也让他的同事们吃了一惊。在最开始对成熟青年外表的主人表现出一点意外之后,迪卢姆多作为埃尔梅罗二世的使魔,迅速地在主人卧床休息期间适应了十余年以后的生活。难道时空转移的过程还可以为英灵开启一扇新的大门吗,不仅仅是继续着护卫的工作,做饭、打扫、计算账目,收发邮件、监督按时吃饭休息服药,甚至他还学会了怎么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用牙签插着对我说“主人,啊——”,这个未免也适应得太好了吧!晚上和自家英灵躺在一张床上,埃尔梅罗二世在骑士温暖的怀抱中无声地呐喊着。 不过,虽然抱怨着,但是如果要青年用一个词来描述现在的生活,应该不是“麻烦”而是“幸福”吧。 “Lancer说得对哟,不想英年早逝的话,至少在休养期控制一下自己的烟瘾吧。被学生丢去异时空旅游还带了纪念品回来的教授先生。”东洋的大小姐出现在教师寝室门口,手里还捏着一只苹果,笑嘻嘻地打量着教授以及半跪在床前的“旅行纪念品”。“呐,这是探病的礼物。原本还以为那个闯祸的学生会被你用水银狠揍或者丢进泰晤士河,现在看起来完全不用担心嘛。啊啊,说起来也对,虽然算是无妄之灾,可也有相当值得的收获呢。”远坂凛将手里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接过迪卢姆多送来的红茶啜饮起来。 “太罗嗦了,远阪!”埃尔梅罗二世涨红了脸,低头狠狠打开书本,那可怜的书页在主人的手指下哗哗作响,墙角的水银女仆默默捂上了脸。“还有这个苹果就算是探病礼也太寒酸了,东洋人送礼物不是要送年糕团子还有寿司什么的吗!” “这是哪门子的东洋规矩啊!只知道GAME和动画什么的至少别在本地人面前露怯好吗?苹果现在价钱也很贵啊!”眼看这对师徒又要开始每日例行唇枪舌剑地互相吐槽,迪卢姆多手脚敏捷地一人送上一盘蛋糕,总算堵住了两人的嘴。 “听说,您是又一次参加了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在甜食的安抚下,凛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谈话模式。 “嗯,没错。”拿叉子拨弄着蛋糕上的奶油,埃尔梅罗二世若有所思。 “那么您的心意,想必应该更加坚定了。” “虽然一直被你说中很不甘心,不过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打算把这东西提前给你。”取出钥匙打开床头柜锁着的抽屉,埃尔梅罗二世将自己整理出来有关圣杯战争所有的资料都展示在自己的弟子面前。不仅仅是对于圣杯和以往战争的研究,还有支持解体圣杯这一理想的魔术师名单,埃尔梅罗二世王冠阶级的弟子们的名册,以及被青年所发掘出来的,对抗盛满污秽和人类扭曲欲望许愿机的魔术秘法。“好好利用这些东西,如果要做到将不祥之物彻底消除,就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要对抗整个魔术界中存在的贪婪和恶意,以及让人们知道何为真正的希望,我们,都拿出点干劲来吧。” “是,教授。必将不负期望。” 只是,这一次不能和那位红色的英灵并肩作战了啊,有些遗憾呢。将珍贵的资料抱在胸口,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和家庭,在第五次圣杯战争中见证过祸乱之源关闭的女魔术师远坂凛,站起来朝她的导师深深鞠躬。 “啊对了,”在离开之前,远坂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神神秘秘地塞进埃尔梅罗二世手中。“上一回教授您有提到这个,所以回家以后就做了,这才是真正的探病礼物,请收下吧。” “哦,多谢。这个真的可以吧……” “不用怎么会知道呢,我家最擅长的,就是宝、石、魔、术啊。”撂下这样一句话,远坂凛发出“哦呵呵呵”的不明笑声,大模大样的离开了。卧室中,又只剩下实体化的迪卢姆多和满脸通红的青年。 “……Lancer。” “是,主人。” “这个……因为我最近身体的状况,要补充魔力不太方便吧。所以我让远阪做了这个东西,实体化的时候收着可以帮助吸收周围的魔力……不至于让你太辛苦。”难得支支吾吾起来,埃尔梅罗二世一手捂住已经快烧起来的脸,一只手将盒盖打开递到英灵面前。 躺在蓝色的天鹅绒盒子里的,是一对指环,每一只都镶嵌着金色和翠绿的宝石,仿佛互相凝视的眼睛。 “主人……这个……” “啊啊啊我知道了!其实灵体化的时候这个东西不好携带吧!没问过你的意见就任性地自己做了抱歉啊!如果……如果不要的话可以还给我!没关系的!” “我要。” “咦?” “这里的杂志上说戒指要戴在这,应该没错吧。”取出一枚指环自己戴上,迪卢姆多微笑着牵起下一秒仿佛就要从脑门上冒出蒸汽的主人的左手,将另一枚戒指套上青年的无名指。“即使灵体化的时候我也会好好收藏着,是要现出实体,我就不会将它从手指上摘下来,这是您给予的牵绊,我会一直保存着。” “……不管我去往哪里,不管我身处什么样的战场,你都会在我身边吧。” “是的,我的主人。” 两人双手紧紧相握,指环上双色宝石波光流转,交相辉映,那是超越了魔术的契约和咒符,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灵魂的约定。属于枪之主从之间的约定并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但是数年之后,他们在圣杯解体之战中所留下的功绩,将永留史册。 END 番外:水银管家先生日常手记 首先,此番手记作者所处角度与常人有异,记载的内容为其主人日常的生活起居,以及主人与主人的使魔先生生活互动之简短摘要。手记作者之主人时任英国伦敦时钟塔高级讲师,除去极其相近之工作地点外,与B【】C新闻中频繁出现的政客、官僚以及党棍在工作性质上有着显著差异,因此,此本手记与大英帝国之内政秘辛并无干系,可以放心在早餐桌,地铁,派对以及任何阅读时政新闻时可能产生不适之场所阅读。毫无疑问,在本手记作者巨细靡遗的记录下,读者可以进一步了解到其主人,以及名为主人之使魔实则与其主人有事实婚姻之关系的英灵先生之间的日常相处模式。由于原作以非魔术师不可理解之文字写就,在此编者不胜荣幸地将其翻译编纂成册,愿您阅读愉快。 12月11日 今天早晨当奥迪纳先生打开邮箱时,那可怜的小铁皮盒子依然被撑得满满当当。在略去那些会飞行会尖叫打开会滴落不明液体夹带触手牙齿血液凝结块或者画有诅咒以及魔物召唤阵的可疑信件之后,留在奥迪纳先生手中的还有数份多数消息属于扯淡小部分属于不得不看的扯淡的报纸以及魔术协会杂志,另外还有一叠形制相似的信封。就像内阁长达百页的财务报告永远可以总结为赤字、危机和花钱这样凝练的词语,这些喷着香水,贴着粉红缎带或者洒着亮片的信封也可以总结为三个字:少女心,少女心,以及少女心。 一般说来,主人会在享用早餐时候阅读它们,当然在这之前我已经将报纸全部熨好。对于一个每日早晨为原发性低血压所苦的人,不可能注意到抓面包的手应当避开报纸油墨这样的细节问题,即使贵族也一样,这是应当记录下来以飨后人的经验之谈。 “天啊,迪卢姆多。”我的主人在看到那叠信封时,像一个穿好了夏威夷花衬衫准备飞往任何一个英联邦热带小岛度假却在门口发现红盒子的首相那样捂住了脸。(注:此处作者之主人所说为FXXK,为免不雅,在此改动。)“邀请函,又来了。拜托你,把写有寄件人名字和内容的纸页留下,其他的送到隔壁去。” 隔壁住户是一对可爱的魔物召唤学教授,他们的孩子今年三岁,邀请函的大小正好够这位年少有为的小伙子练习描画他那形状颇像红血球细胞的召唤阵。 “这是这周的第七批了,主人,这些纸足够隔壁的小先生使用到他的成人礼。”奥迪纳先生有些为难地看着主人。“总是拒绝女士的请求这对一个贵族来说并不礼貌。”唉哟老天,尽管奥迪纳先生和主人的婚姻(准确的说,在法律的定义上,此两者之确实关系为非婚同居,然则鉴于作者对于当世之法典所知甚浅,为避免篡改原意,故照搬译之——编者)在不明原因之下,穿过了漫长而渺渺不可知的时间洪流,延续到我们的时代已有大半年,当他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时,所散发出的魅力仍然让人难以招架。假如这位可敬的先生用这样可亲的,温和的面貌去参选美国总统,那么不需要展示腹肌,骑自行车摔倒或者被小甜饼噎住,他也能在全国女性选民以及性倾向特别的男性选民的支持下稳稳打破罗斯福先生的任期记录。 但是我的主人,拥有聪明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力等诸多美德的主人接住了这一击!好家伙,他还在有理有据地反驳着奥迪纳先生,只是脸上多出一些红晕而已,但这点细枝末节,就在当今法兰西的那位五点五英寸先生比他可爱的妻子矮的既成事实下,研究这身高差究竟有多少厘米一样没有意义。 “听着,迪卢姆多,我受够了圣诞舞会。从很多年以前我就发誓再也不去了。成为教师的第一年,我和一个女学生跳了舞,随后就有数十个姑娘顶上来。那是车轮战!回头我的圣诞节是在腿部乳酸堆积的痛苦中度过的,那些姑娘的劲头比美国人在硫磺岛上插旗还足!前年参加艾尔梅洛伊家家宴,做了那小姑娘的舞伴,好家伙,她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把我的脚跺得像被一辆虎式坦克来回碾了二十遍!所以说,我为什么还得每年圣诞舞会都在姑娘堆里受罪?” 而且您现在还是个GAY。我默默地补充着。 “所以,您是无论如何也不去了?” “千真万确。” “万分确凿?” “绝不否认。” “分毫不让?” “铁板钉钉!” “好吧,主人。”奥迪纳先生最终放弃了,“我去把订好的礼服退掉。” “等等,你订了礼服?” “很抱歉我自作主张,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项必须参与的社会活动。事实上,无论在哪里,只要和主人您在一起,就是我无上的荣幸。”这么说着的奥迪纳先生瞟了我一眼,嘿,您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卖我,这个关键时刻咱们都在敦刻尔克海上的同一个澡盆子里! “……算了,看在违约金的份上。说起来到了这这么久,你还没有走出过教学楼和教师寝室的范围,辛苦你了。” “非常感谢您,主人,那么我将预约单给您过目。” “我知道了……喂迪卢姆多.奥迪纳!你TM写的是什么落款!” “迪卢姆多.奥迪纳先生,以及韦伯.V.艾尔梅洛伊.奥迪纳夫人。”奥迪纳先生毕恭毕敬地回答着主人的问话,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12月23日 奥迪纳先生电话订购的礼服一直拖延了一周以上才送到家门口。按照一般送货员的步速和当今伦敦的物流效率来看,我认为那位捧着盒子敲门的先生一定游过了海峡,并以惊人的毅力徒步游览了法国荷兰和比利时,然后带着他的货物再度游回伦敦。 “事实上定制衣物的流程不亚于投票竞选首相,唯一的好处在于你确实知道等待和选择之后看到的成品会是个什么德行。”我和时钟塔内游荡的某位幽灵讨论的时候他这样告诉我。 “您看起来深知个中三昧。” “只是粗通皮毛,不然我为什么不炒了当年给我做衣服的裁缝。”他干巴巴地回答着,手指拉扯着上吊绳似的硬领。 以奥迪纳先生为他以及主人订购衣服的流程来看,一名定制礼服的顾客需要为店家准备好身份证明,居住证明,存款证明,信用卡账户,所参与活动的邀请函便于设计相称风格,全身照以便参考身体比例,以及顾客的三围数据资料(特别注明请用皮尺一类的标准度量工具测量数据,用手摸的不算)……最后,将这些东西逐份签名,由快递送达店铺前台,前台再将文件送达经理处,经理处秘书将它送往客服部,客服部到制作部然后反循环而在途中的每一个人都和你打着官腔……来自古老凯尔特的骑士奥迪纳先生,终于亲身体会到何为无处不在的官O主义。 “您感想如何?”奥迪纳先生穿上其中一件,展示给主人看,修身贴体的黑色礼服,袖扣和领巾扣仿照了主人戒指的情侣款设计,于是我相信了那位幽灵先生的话。 我的主人是一位严格而具有含蓄之教学风格的教师,如果他对一名学生的作业说“不算太糟”,那么这个学生无疑会获得通过;假如他说“马马虎虎”,那么学生有望获得B以上的成绩;如果他能说“不错”,那么这幸运的年轻人可以把他的魔术论文送到时钟塔学报投稿,说不定还可以获得当年奖学金。 而现在,我的主人,坐在那儿,冷静睿智,情绪稳定,措辞一如既往具有个人风格。 “真TM太棒了,迪卢姆多,你简直要让半个时钟塔的师生失血而亡。”他这么说。 “您过奖了。”奥迪纳先生微笑着弯下腰,替主人系领巾。“您也试一试,如果在尺寸上需要修改现在还来得及。” “你经手的不会有问题。”主人仰起下巴方便奥迪纳先生动作,“幸好你在写奥迪纳夫人的时候没有手一滑订购一件男装和一件女装。要是你真定了女装我就去穿老家的苏格兰裙。” 那还不如穿女装呢,我的主人。 “我不会让您在任何场合觉得尴尬,主人。您的光荣,尊严和安适,就是我所期待的幸福。而且您穿着这身礼服,非常有魅力。” “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日常情话轰炸真是太要命了。”主人笑起来,握住奥迪纳先生为他整理袖扣的左手,咬住白手套的尖端,让它裸露了出来。 奥迪纳先生从善如流地解散主人扎在脑后的长发,他们俩人在墙角的扶手椅上吻成一团。 为了照顾到当事人的隐私,我只能说,这场调情就像德国发动闪电战那么突然,然后从局部扩散到整个欧洲,继而德国人在进入俄罗斯的时候与对方军队进行了漫长的战争,终于导致了事态根本性的变化。 “唔……迪卢姆多,只是换个衣服而已,请把手从【】那里移开好吗?在客厅里这么做太不规矩了。”事实上,我尊敬的主人在接吻的间隙这样含糊嘟囔的时候,按在奥迪纳先生胸肌上的手一样不规矩。 “谨遵吩咐,那么将场地改换到卧室您意下如何?” 我觉得我不能继续听下去了,虽然出于社会公益的角度,我个人很赞同在电视频道中看到尺度开放的青春期教育纪录片,但这并不代表我得呆在房间里,接受我的主人以及主人之使魔所提供的田野考察式现场再教育。 两天以后的圣诞舞会,我的主人很遗憾地在此缺席,这让曾经打听到风声的女学生们很是遗憾。 “老天哪,你没有见到那些姑娘们失望的表情。”幽灵先生这样朝我比划着。“您的主人真该去一去,离开温暖的小寝室到舞厅逛一逛不会让他得上老寒腿的。” “事实上这不是老寒腿,我的主人请病假原因在于特定部位劳损以及乳酸堆积引起的身体不适。” “哎哟真遗憾。”幽灵先生真诚地咧开嘴,掏出手帕擦眼角。“我得补充,定制和获得衣物的流程不亚于投票竞选首相,事后造成的影响谁也无法预料。” “咳,这可不是个有趣的笑话呀。”如果我有一张嘴的话,此刻也一定和这位绅士先生的一样,能让人一眼看到后槽牙啦。 1月1日 对于一名身经百战的英灵和经验丰富的资深魔术师而言,最大的战役并不是解体一只经常宛如长度不够而导致前后左右全方位渗漏的【哔——】的圣杯,而是应付家庭中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女性亲属。任何一个在魔术师家中任职的管家,不管您是人是兽或者就是个史莱姆,都得记住这一条不亚于煎鸡蛋得在锅里放油的金科玉律:对付那只坑爹又不靠谱的许愿机,您可以纵容您的主人组团揍它,关门放使魔用宝具劈它或者敲了卖钱,但是绝对不可以让您的主人对家中的女性亲属不敬,因为在您的主人自恃魔法想占据优势时,很可能一条法棍,一只冻羊腿或者捞面勺子就能让他下半生的魔术生涯交代了。 我亲爱的,可敬的,在时光的沉淀中退去青涩历练出标准英伦绅士之风度的主人,早已将这一条要诀谨记在心。在新年假驱车前往艾尔梅洛伊家族庄园省亲的途中,用大臣们为国分忧的语气朝奥迪纳先生传授着探亲经验。 “迪卢姆多,记住,即使英勇如亚历山大大帝或者传奇如亚瑟王,都免不了与他们的女性亲属打交道。应对女性亲属的时候,只有凯尔特骑士的恭谨是不够的,见面的时候要像意大利人那样有热情而友好的风度,完成请托的时候要像德国人那样一丝不苟,挑选伴手礼的时候要像法国人那样浪漫而富有创意,与她们谈话时要像希腊人那样慵懒而放松,最后如果一起出席其他家族的酒宴,挡酒一定要像个俄国人那样勇猛。” “……听起来有点复杂,主人。” “那当然,不然英国就不会闹光荣孤立啦!” 我的主人,在学生的印象中社交经验仅来源于基本人际互动和游戏存档的主人此刻拉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趁着这个空当,我从行李箱里爬出来,把落在后座上的一本《社交参考》嚼吧嚼吧吞进了肚子,画在书页某些警句上的墨水还没干呢,亲爱的领主阁下。 “那能有个简洁的方法吗?您知道,我所接受的骑士道教育对于其中的某些条款训练得并不充分。”奥迪纳先生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哎哟,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如果我有这个闲情,在料理家事之余整理整理您和主人的对话结集出版,指不定就能给《太阳报》和《妇女之国》周刊长期投稿,再也不用担心主人发给我的退休金不够用啦。 “简单的法子?”主人瞅了奥迪纳先生一眼,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橡皮膏来。“保险起见,把泪痣贴上吧,迪卢姆多。” 接下来的会面,综观全局,纵览古今,考虑到艾尔梅洛伊小姐,主人以及奥迪纳先生三方的表情言语以及肢体动作互动,分析总结,综上所述,概括说来,虽然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笼统的,宽泛的描述,但这场见面直到艾尔梅洛伊小姐将客人送入客房为止,都处在热烈友好,亲切坦率的活跃氛围之中,充分表现出主客之间不是亲人却是亲人而胜似亲人的深厚情谊。 但当我亲爱的主人和奥迪纳先生准备入睡时,他们发现摆在床头柜上那一盒包括了各种型号各种颜色口味仿佛大英博物馆昆虫展示柜的安全套的存在实在令人尴尬。艾尔梅洛伊小姐手书“祝两位今晚愉快”的卡片插在盒子的粉红缎带上,龙飞凤舞。不是我在夸耀,这位善解人意的小姐要是能够投身政坛,她一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少数派代表,来证明政府公平全面,尊重各类人群的利益,而且在【】的与时俱进方面一点也不亚于B【】C的三集片。 “主人……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学习一个英国人,礼貌而含蓄地表达谢意,然后在想出更有礼貌更为委婉的劝谏之前保持闭嘴。”主人这么说着,一点也不含蓄地把礼盒踢到床底下去了。 1月2日 今天可真够冷的。托那些动了老屋一根墙钉子就敢只穿着大花裤衩举着牌在你门口坐三天的古建筑保护团体的福,庄园的大屋子现在还用着壁炉。那些蔫不唧唧的火苗几乎没什么用,房间里的温度简直像在被俄国断了气的乌克兰,我在墙角缩着,差一点被冻在墙纸上。 我的主人倒没抱怨这个,洗漱完以后脸色看起来还不错,甚至比在时钟塔裹着羽绒被子睡更好。这很容易理解,毕竟在保暖方面,禽鸟表皮细胞衍生的角质化产物还是比不上胸大肌、腹外斜肌、腹直肌、三角肌、肱二头肌和肱桡肌的嘛。 “这次还是过了今晚的家宴就走吗?”艾尔梅洛伊小姐像涂护肤霜似地,可着劲儿往面包片上抹橘子酱,我的主人也不甘落后,餐刀用得像把装修的油漆刷子。“不用那么急,我这一周没有课,可以呆到下周三走。” “那样的话,我有个提议,威弗尔。” “是韦伯,不是威弗尔!”尽管相处已经超过十年,主人还是不习惯艾尔梅洛伊小姐称呼他时有点儿漏气的发音。 “叫什么不是叫你呀。”艾尔梅洛伊小姐颇为豪气地挥挥手,我差点以为她本姓罗伯茨而后又改姓为撒切尔。“也好,既然能多呆几天,下午不如去趟墓地,威弗尔(“是韦伯!”——哎唷主人您不能这么和一位小姐嚷嚷!)你也好久没去看肯尼斯了。Lancer也不是外人,一起去吧。” “……我明白了,容我去准备一下。”主人拉开椅子站起来走上楼,奥迪纳先生若有所思地跟着他。趁这个当口儿我瞄了一眼主人的餐盘,好家伙,那可怜的面包片给刀叉戳的像块上甘岭的地皮。 哎呦我的老天爷。 我曾经和一位亲爱的前辈进行过一次交流,它这样指导我,魔术师的管家处理事务的手段从猎巫运动开始以来就没有变过——对外折腾以便让麻瓜们(此处作者使用了专有名词,为便于理解在此改换为大众流行文学中更易于理解的词汇——编者)敬而远之,对内折腾是为了让主人认为一切顺遂不需要折腾。因此,我们造魔术工房,和其他魔术师的使魔以及长得更像史莱姆的管家扯皮胡搅,和在庄园内乱飘的幽灵扯皮胡搅。啊是的,还要在像猎狐运动一样的圣杯战争中上阵助拳,就算在这场魔术师们搞出来的好戏中猎人摔下马被猎狗咬或者自己被捕兽夹夹断腿的案例比捉到狐狸更多。好嘛,托主人的福,我现在不用这么拼命,我那可怜的前辈参加了圣杯战争,结果老板和准老板娘双双蒙主宠召,现在只能蹲在工作坊的试管里安度晚年,还没有退休金。 基于此前车之鉴,在面对恩怨纠葛犹如一团乱麻的主从师生关系而我又无法处理时,我果断选择溜出房间,在主人和奥迪纳先生扫墓归来之后躲在卧室门外偷窥,万一有什么事随时能脚底抹油。 “你有心事,迪卢姆多。”主人打开窗点了支雪茄,我打了个寒战,穿堂风挺要命。 “您多虑了。” “骗鬼去吧。” “十分抱歉。” “抱歉你个呆毛!”(事实上,此处为“抱歉个屁”,文雅起见,故删改之——编者)主人捏紧了雪茄,好像盖伊福克斯捏着根火柴。“说吧,迪卢姆多,关于什么时候以及究竟想起多少关于上一次圣杯战争的事,我是指韦伯.威尔维特,而不是埃尔梅罗二世参与的那次。除了先前就和你挑明的,我所能想到让你郁结的也只有这个了。” “事实上,是那一次拿回双剑的时候。只要回到英灵座,就可以看到之前的故事。”合着英灵座是台蓝光DVD机哪,他们那儿连有线电视费都不交怎么录的节目!啊重点不在这儿,奥迪纳先生您的口风真严,这么久连主人那儿都一丝风不露颇有MI5之风范! “所以,你现在还在怨恨着肯尼斯?” “大概是至死都不能得到主君信任以及协助他达成愿望的遗憾更多一点。” “那个时候能像现在这样坦率大概会好点。”主人走过去扯了扯奥迪纳先生的呆毛。“除了尽忠以外什么都不要,那么与主君的心意相通,对主君的了解之类的东西都不想要吗?只是被SERVANT作为履行骑士忠义的对象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对于Master来说也不太愉快吧。能让你和我坦率地交流,感觉是作为你的Master这么久所获得的最高成就啊。” “是的,主人……但是……” “我知道,虽然现在继承了家名也算是理解和承认了他,不过肯尼斯教授的臭脾气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比凭空被夺走雪茄的丘吉尔好点有限。” “其实……主人……” “你还在纠结什么?” “事实上,主人您说的这些我已经想过,不然我不会愿意和您一起去墓地。”奥迪纳先生支吾起来。“我在研究的是……我在扫墓时,究竟该称呼肯尼斯教授为前主人,大舅子,还是岳父。” 后面的事恕我不能再写下去啦,主人递给我一瓶硫磺,告诉我如果多嘴就把它喝掉。别和我讨论威武不能屈呀,您瞧,我只是个管家嘛。 说起来前头有个不算BUG的BUG……教授家不是姓Archibald嘛,那庄园应该叫阿其卢波德庄园才对……只是一提起这个姓,我总脑补我的论文参考书里一个柠檬教授在唧唧歪歪OTZ 1月7日 今天早晨,我刚打开时钟塔的新闻号外第一版,连最新一期GOSSIP BIG BEN的八卦都还没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掌管降灵科,哦不对,现在已经官升一级的索菲亚利老头就冲进来了。 “太不像话!太不像话!哎唷您看看现在的这帮学生真能闹腾!上周末刚提出下学期学费上涨五个百分点,他们就敢在食堂拿着水枪四处滋英式酵母酱!现在时钟塔除了印度的那几个客座教授,所有去吃饭的外籍教师全倒下啦!” “哎哟梅林的胡子,承诺不率先使用普通英国人爱用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是魔术师应有的风度。”我的主人放下他的早餐嘀咕了一句。 “真是太残暴了。”尝试过一次酵母酱险些魂归离恨天的奥迪纳先生心有戚戚,在桌底下被主人跺了一脚。 “所以说,您挺受学生欢迎的,给想想办法呀,演讲,小册子,茶话会,什么都行。” “像我这种平庸的魔术师,现在可不适合摆起架子去劝导学生啊。”主人吱溜吱溜喝着红茶没接老头的话茬,老索菲亚利愁眉苦脸,心烦意乱,汗珠从他鼻尖儿上冒出来闪闪发亮。要是把事情闹大,到了学生们鸟枪换炮,拿着蓝紫色内馅流着绿色汤汁的馅饼和烤焦的司康四处投掷的时候,魔药学教授估计会乐得发疯,他们那一科从黑死病时期传下来做鸟嘴面具的手工活儿终于能起死回生啦。不过到那时,作为学校主管之一的老索菲亚利提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又找不到帮手的话,魔术协会为了维护时钟塔稳定安宁的教学秩序可就要对他采取一种迂回的,将他从竞争激烈的食肉鱼类生活水域转到更平静的草食鱼塘一般的应对方式了——当然,如果您直爽地指出那叫下岗,其实也没错儿。 “所以您还是答应他了?”远阪大小姐在下午茶桌上横刀立椅,叉匙森然,好像要靠它们再打一次百年战争。“反正得劝学生多交钱,那您还不如直接对外要求一次电视公报式采访呀,索菲亚利老头写好稿子,您念,还能NG呢!” “远阪小姐,现在主人还没有表态,请您别激动。”奥迪纳先生在一边打圆场。 “有什么好表态的,反正不管说什么总得写篇讲稿。”主人挥着手上的八卦号外,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头象。“远阪你家不是算魔术师中的贵族吗,怎么也扛起司康上战场了?” “贵族不等于有钱啊!!”远阪小姐一掌拍在桌上,茶杯狠狠跳了两跳。“我来这儿读书把我的嫁妆本都用上啦!魔术器材的费用,宝石的消耗,日常的开销,我家洋房还交着遗产税呢!再加百分之五的学费我可遭殃啦!汇率一天一个样啊!日元越来越不值钱啦!早知道第五次圣杯战争SABER战ARCHER我叫士郎把那个金闪闪的衣服扒下来卖啦!就这么让一堆硬通货跑了我可后悔呀!冬木市的天麻麻黑啊!” 唉,真令人潸然泪下。 “所以说,主人您下定决心了吗?”晚上的时候主人把写好的讲稿塞进公文包,奥迪纳先生端上茶点给他按着太阳穴。 “嗯,毕竟我也是砸锅卖铁进的时钟塔。大不了得罪老索菲亚利回庄园去种卷心菜。” “主人,即使真的因为仗义执言丢掉讲师的工作,我也会一直跟随您。臣下理当负担起主君的生活,哪怕卖了我的裤衩也不会让您受委屈!” “唉,我亲爱的迪卢姆多,”主人感伤地微笑起来,抱住了奥迪纳先生的脖子,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别打那主意了,你不穿裤衩的事,全时钟塔都知道啦。” 1月8日 昨天夜里躺在床上之后我才发觉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纵容主人做了一件无谋之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演讲去呢?如果他出面让学生继续闹腾,老索菲亚利肯定能招呼一大批圣杯解体之后看主人不顺眼的老家伙们让他回去种菜;但要是顺着那老头儿,主人就得变成个忘了本还敢直面装满酵母酱水枪枪口的傻帽儿。我得想个办法,既能让那群精力旺盛的魔术见习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又不用让主人被糊一脸酵母酱。从长远来看,从大局来看,万事都要小心翼翼,仔细谋划,不管怎么说,这可不是宣扬个人英雄主义主角光环主义和紧要关头必走狗屎运主义的好莱坞大片呀。 “这事儿不好办。”幽灵先生挠着他的后脑勺。“我建议你在门口画个魔法阵把你家主人锁屋里,回头跑出去说你家主人从来没答应要演讲那回事,老索菲亚利昨天见的其实就是个史莱姆。保险起见建议你先打讲师先生一闷棍。” 我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建议,疯子才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呢。 “或者你把行事历上的演讲地点给改了,让你家主人对着空演讲厅说去。” “这是个好主意,理论上是这样。”我越过幽灵先生的大脑门子看了眼墙上,写着“xx年x月x日于XX讲堂,明星讲师埃尔梅罗二世讲座”的大开海报贴得像整个时钟塔换了墙纸。 “真够呛。”幽灵先生看了看墙上的钟,皱起了鼻子。“你看,这会儿演讲都开始了,现在你唯一能阻止演讲的行为就只有开着推土机,把整间屋子给铲得像大象踩过的地皮。” “我曾经和诸位一样,是时钟塔的学生,在研习魔术的同时,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考虑过自己的现在和未来的生活。”我尊敬的主人现在就在正下方的讲台那儿,只要我愿意,连他领带上的一条褶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这次演讲很受欢迎,扒在讲堂天花板上朝下看,坐着的学生们各种颜色的脑袋险些让我犯了密集恐惧症。 “因此,在这一个艰难时刻,我作为一名讲师,在此呼吁——”正当我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如何平安度过这一危机来保住我主人的名誉、职业生涯和保障我退休金的能力时,我听到身边咔嚓一声裂响。 时钟塔庶务处那批用刷锅水喂大的家伙!他们用麦当劳纸袋糊的天花板吗!我在心里狠狠咒骂着,奔向地心引力的召唤,只来得及唱首小曲自我解嘲。讲堂的天花板砸下来,砸下来,砸下来,快切个司康当钢盔,我的主人。 “主人,请问您没有受伤吧。”我从给砸成碎片的讲台里爬出来,所有人看起来仿佛刚围观了美杜莎跳钢管舞。奥迪纳先生现出了实体站在不远处,主人给他抱在怀里,连领带都没歪。 “我没事,放我下来。” “请您不要乱动,我必须确定不会再有危险才能放您下来。” “行啦别抱得这么紧!怎么搞成这样的……FXXK……” 我觉得我快固化了,看主人瞪着我的眼神,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就得被他丢进硫磺粉里搅成奶昔,这乱子闹得可真够大的!主人的讲演给弄得一塌糊涂,他才刚开始打算呼吁——呼吁什么来着? “爱情万岁!”脑海里闪过前几天看的八卦杂志,一个念头灵光一现,我顿时如获至宝地将它喊了出来。在场所有听众的表情瞬间进化为目睹戈尔工三姐妹跳脱衣舞的效果,连主人和奥迪纳先生都傻了。 “是的,爱情万岁!”我挺了挺胸,继续找着词胡扯下去,反正横竖都得喝一壶,瞎扯淡又不收税。“我的主人,在度过了作为时钟塔学生的艰辛岁月之后,终于在圣杯解体之战时找到了您可以并肩作战的灵魂伴侣!” “你这是给摔坏脑袋啦!还不闭嘴!”主人狠狠瞪着我,又怒又窘,这时候要放壶水在他头顶能立马烧开了。 “我们都知道,我的主人,领主埃尔梅罗二世,以及他的使魔先生经历过怎样的困难,而现在他们走到了一起,像现在这样紧紧依靠,不可分离!( “我讲这话的时候,奥迪纳先生还紧紧公主抱着主人呐” 在此作者这样注释——编者)他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大家,虽然今后仍然会有种种困难,但请诸位看一看这个敢于直面生活,直面战争,直面情感的榜样!爱与勇气和你们同在!” 我简直无法准确表述这一刻我所达到的成就感,所有的学生起立鼓掌,发出“YOOOO”的谜之欢呼声。小姑娘们脸颊绯红,双眼闪亮,仿佛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主人泄了气似地软了下去,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啦,奥迪纳先生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似乎看起来还挺高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穿过了人海,老索菲亚利犯了心脏病,吱一声厥过去了。 至此为止,一场风波就这样,在热烈和欢快的气氛中圆满落幕了。一周以后时钟塔决定将学费涨幅调整为上升三个百分点,同时增加助学金的额度并扩展申请范围,算是皆大欢喜。瞧啊,偶尔一次的大胆多么值得,如果波士顿人不冒险倒一次茶叶,美利坚现在还被鹳鸟叼着飞呢。看着时钟塔小报上主人以及奥迪纳先生制霸数月屹立不倒的人气值以及两人独处照居高不下的悬赏,我简直要开一瓶雪利酒来乐一乐啦。 1月20日 “您是个管家,却天天有时间在上午找我聊天,下午喝杯小酒,晚上写您的日记。您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呢?”前一天幽灵先生这样问我。 “我要做的事可多啦,每天都很忙碌。” “端茶送水?” “奥迪纳先生会做的。” “煮饭做菜?” “还是奥迪纳先生。” “打扫屋子洗熨衣物?” “魔术师也可以叫家政的呀” “给你的主人捶肩按摩?” “哈!别提那可爱的一对儿,捶肩按摩?他们每晚都全身运动!” “那你到底在干嘛?” “行政工作,也就是说,待人接物,互通有无,信息交换,事件筹划与处理。” “嗯哼,听起来不错。”幽灵先生掏了掏耳朵,好像我充满激情的职业描述是篇每年数字只涨不跌的政府财政赤字报告。 “……好吧,至少主人的签名我模仿得天衣无缝。” 这真是太让人尴尬了,朝梅林的胡子以及来自未来被腹肌已经转化成五花肉游泳圈的州长先生所打败的杀手T-1000发誓,我的工作听起来很扯,但是我兢兢业业。虽然我的主人大多数时候足不出户,鲜少会客,社会关系简单得像苏格兰格子呢花纹——而且前不久他在意外情况下不可避免地公开出柜以后变得更深居简出,以至于我不得不在时钟塔学生们寄来的明信片(“我敢打赌,任何一个新娘子看到那些明信片上的话都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不过任何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的东西让主人看到都会增加他壮年脑溢血的风险。”作者在此处以小字体标注——编者)上代替主人签名,顺便划几条道儿,假装那是枪尖弄的。 “所以你干脆连这么危险的邮包都替我领了……啧。”主人叼着雪茄找出拆信刀,皱着眉头开始割断邮包外面缠得密不透风的胶带。 “确切地说,是从邮差给的一大包恭贺您新婚的明信片里刨出来的。这可不是件美差,我就像个圣伯纳犬在阿尔卑斯山的雪堆里挖人,找到这邮包的时候我都快要忍不住灌它一口白兰地啦。”我据理力争,主人的烟圈吐得更凶了,他下了狠劲给那邮包开膛破肚,要让百多年前的苏格兰场探员见到,他们没准就把开膛手杰克的案子给破了。 “是这么个玩意啊……”主人从拆得七零八落的包装里取出一只小铁盒,奥迪纳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一手把那盒子拿了去。 “主人,恕我冒犯,盒子里的东西有种令人不快的魔术气息,为了您的安全,请允许我代为检查一下。” “圣杯解体之后在冬木市曾经监督战争的教会地下和柳洞寺都发现了这东西,让人不舒服也很正常。因为要研究回收方法所以才托人寄了一点样品过来,我来处理就可以了,迪卢姆多。”主人把盒子拿回来,但奥迪纳先生要求在一旁保护的表情也相当坚决,也只好由他去了。 盒子里是一坨乌黑的泥状物,从外表来看,并没有什么危险的特征。 “是圣杯被破坏后残留在灵脉附近的黑泥啊,包含了恶意和人类执念的东西。”主人戴上手套,拿镊子小心地戳了戳。那团泥巴突然像被戳到G点一样蹦起来,朝主人扑过去。 “小心!”奥迪纳先生一把拉开主人挡在他面前,他作为英灵的身体接触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时顿时消失了,只留下衣物和两支枪落在地上。 “迪卢姆多!”我还从没见过主人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女王这一秒见到白金汉宫塌成平地的表情也不过如此。他脸色煞白地握住奥迪纳先生留下的衣服,下一秒他的表情却像是被一头袋鼠跳着康康舞踩了脑袋。 奥迪纳先生倒下的地方坐着一个大约一两岁的小娃娃,皮肤雪白,手脚胖嘟嘟的。他有着黑色的卷发,金色的眼睛,眼角有粒小小的泪痣,照这个底子看,二十年后果断又是团会走路的荷尔蒙。……不过等一下,这个外貌描述略显熟悉啊。传说中凝聚了人类欲望和执念的污秽之泥所包裹的东西还真是太棒——哦不太糟糕了啊!圣杯里头流淌的难道是APTX-4869吗? 那小娃娃抬头看看石化的主人,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我,朝前爬了两步,想去捡掉在地上的枪,结果被枪尖戳到了手掌,哇哇哭了起来。 “……我的天哪……哎哟我的天哪迪卢姆多!”主人如梦方醒,急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裹着小娃娃,把他抱起来哄着。看那架势还真不赖,不过主人,把一岁的孩子倒提着哄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他也不会停下不哭的,就算是名垂史册的英雄也一样。 “怎么这么热闹?我听说冬木教会寄来了圣杯战争的遗物啊教授。”远阪小姐推门进来,看见这景象手一松,砖头似的参考书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她脚板上。我看着都要皱眉头啦,可她张着嘴愣在那儿,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似地。 “……我……我不是他爸!”挣扎良久,在幼儿震天响的哭声中,主人艰难地挤出一句解释。 “教授,我懂的,我都懂的。”远阪小姐抽搐着嘴角微笑起来,那表情好像听到PLAYBOY的创始人说他的杂志从没拍过成人向照片一样。 1月24日 在这里我必须赞叹一下远阪小姐比最新鲜的象鼻蚌还紧的口风和极高的行动力,当她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当晚就打包买票回了冬木市。据她的官方说法,她要去冬木教会和朋友那里寻求解除魔术的建议,当然,如果她能够把包里那本洛丽塔系童装购买清单丢掉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当然现在令主人焦头烂额的并非是远阪小姐的谜之爱好。“我最后说一次,谁敢再在我的课上念什么生命之光欲念之火,他今年这门课的学分就别想要了!”主人在课堂上捶了桌子,缩小的奥迪纳先生在讲台边的摇篮里睡的正香。这也难怪,一个魔术师和自己的使魔发展出无产阶级革命同志或者资产阶级主人忠仆以上的关系并不稀奇,但是如果和幼童状态的使魔都能搞到一起,只怕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在天有灵,都要从坟墓里跳出来揪光他自己的胡子啦。 “主人……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叫外卖……” “闭嘴,小孩子绝对不能吃外面那种调味料一大把的东西。”主人叼着雪茄切菜,案板上木屑横飞。坐在饭桌上的奥迪纳先生想要扶着墙偷偷溜走,给主人一把捞起来放在儿童椅里,望着汤锅里冒出的紫色蒸汽吓白了脸。这个真不怪他,就算是拿破仑,要让他喝上那么一勺东西,他宁可在滑铁卢被威灵顿揍上一百次。国会的政客们整天嚷嚷着树立大国地位,要重建大不列颠的威严和荣光,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国宴上用俄国的鱼子酱法国的香槟和标准白面包,要是谁敢在这时候发扬国威端出来自魔术师之手的料理,第二天唐宁街估计就能收到宣战书和飞机投下的炸弹了。 “煮好了,迪卢姆多,来吃一口。我照着菜谱做的儿童营养蔬菜泥。”主人端着碗,用勺子挖了满满一匙无论是颜色气味还是形状描述出来都会让这篇全年龄向的日记变成R-18的物体,一脸期待地送到奥迪纳先生面前。奥迪纳先生苍白着圆滚滚的小脸蛋,金黄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努力把那东西咽了下去,真不愧是个英雄!您瞧瞧,我尊敬的主人,您对您骑士忠诚的考验太严苛啦,哪怕让他去劝说亚瑟王的英灵节食或者狠狠踢英雄王的屁股,做起来都要比吃完这一勺不明物来得简单呢。 “啊感觉如何呢迪卢姆多?有着魔药学A等成绩的基础,照着菜谱的配料比例做食物简直是小菜一碟不是吗?我还炖了一点汤,我去给你盛一碗怎样?” “呜啊啊啊啊!”奥迪纳先生嚎啕大哭,骆驼终于给稻草压死了。 “威弗尔你这个笨蛋。(“是韦伯。”我的主人已经懒得继续纠正艾尔梅洛伊小姐的发音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做儿童食品能把孩子给吓哭的。”接到消息的艾尔梅洛伊小姐终于带着庄园里的仆人赶到,主人难得低头让她数落,奥迪纳先生让他抱着刚止住眼泪,哭丧着脸打着嗝。“还有纸尿片啦橡皮奶嘴啦居然什么都没买,你以为你是中世纪的单亲爸爸吗?” “啊啊啊啊!” “迪卢姆多不需要那种东西!”主人和奥迪纳先生异口同声地反驳,古代英雄并不需要非营养性吸吮安抚情绪以及外物帮助控制新陈代谢,就算缩小了也一样。 “你们真是……总之不能这么下去。”艾尔梅洛伊小姐翻出一本旧书丢给主人。“魔术的源头都差不多,接触魔术既是一种力量的转移。就像你要让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变空,你可以慢慢等水蒸发,当然也可以把水喝干或者把水倒到其他杯子里去。想要LANCER恢复原样的话你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吧。” “我会努力的。” “不过……就算变小是个意外。”艾尔梅洛伊小姐突然抓住主人的肩膀双眼发亮“但是照片肯定有拍过的吧!这么可爱的小LANCER!睡觉的玩耍的洗澡的哭的笑的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几张的吧!如果连这个也没有你这个失格的master干脆给我打回重练!” 那时候主人和奥迪纳先生惊诧的表情哟,活像衣领子里被人丢进了一只发疯的浣熊,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啦。 至于当天晚上主人在屋里怎样捣鼓他的魔术我不得而知,至少我再次听见奥迪纳先生说话时,似乎魔术已经被解开了。 “主人,您从衣柜里出来吧,我保证不笑话您。至少现在我有保护您的能力了。” “……” “是我的错,让您为我解开魔术时遇到了这样尴尬的情况,但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可不行,您还没吃晚饭呢。” 主人似乎在闹脾气,东西摔得噼里啪啦响,我听见奥迪纳先生柔声安抚了一阵,推开门走出来,怀里抱着……抱着变得还不到他膝盖高的主人。 “教授,我回冬木市考察了,那种黑泥还挺顽强的,你要不把它的诅咒转到其他人身上就得慢慢等……”远阪小姐再次推门进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拎着的挺大箱行李啪嗒脱手,狠狠砸在身边一个男孩子的脚背上。叫得真惨啊,我默默捂住了耳朵。 “远阪小姐……真抱歉……”奥迪纳先生无奈耸肩,变小的主人哇地哭起来,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我知道啦……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底下,多生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2月12日 今年二月份一样很冷,整个时钟塔的师生都穿得鼓鼓囊囊,在室内进出的时候仿佛这座建筑是一间食品处理厂,专营洋葱运输以及扒皮。 瞧吧,看看我今天日记的日期,您应该可以想象这一周以来弥漫在时钟塔的是怎样一种连几万吨洋葱都盖不住的甜腻气味。那些小男生啦,小女生啦,单身的教授以及喜欢玩浪漫的魔术师跟三月的野兔似地随地儿撒欢,我差点以为我是住在一大丛茂盛的槲寄生里头啦。还有随处可见的巧克力,对,各种巧克力,原味的、果仁的、酒心的,托我亲爱的主人的福,每天早上都会被巧克力淹没的日子我们已经过了好几天,简直像维苏威火山喷发一样,这间小屋子就要变成朱古力下的庞贝城了。 “要你们实在吃厌了,我就用巧克力做个礼装试试?” “如果是要借此召唤蛀牙之神的话您可以试一试。”奥迪纳先生冷静地吐槽了主人的突发奇想。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昨晚他似乎在全身运动的间隙抱怨过这几天的伙食简直要让全身都冒出巧克力的甜味来。 “没什么可抱怨的呀,你看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蜂蜜味了。”虽然听墙角很是不对,但我不得不说主人您私下里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所以在这段时间,人们主要的社会活动就是互赠糖果吗?” “并不一定呀,奥迪纳先生。吃饭,散步,礼物以及S【】X,选择一定会比麦【】劳的汉堡种类多。”我这样回答。“如果您愿意我还能给订歌剧院的票。虽然主人每一回去看都能在半小时内睡着或者坐立不安想出去过过烟瘾。” “我打算和主人回一趟爱尔兰,偶尔回家乡看看似乎也不错。” “家乡……您是说在这个时候,带着主人去看您过去的遗迹,曾经结婚的地方,包括坟墓?” “对,全都包括。” 这真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假设一位先生带着他太太在城里四处晃荡说“我在这家店和我前女友握过手打过啵”,“我在这家旅馆419过”,“哦对了上一回我就为了买罐咖啡在这儿被车撞飞了,怎么样要我再给你去买一罐吗”这一类的话,非被手袋和长柄雨伞抽个满脸花不可。 “这可太突然了,如果您有需要,容我调整一下日程,恕我提醒,下周主人还有两场讲座,周一周三和周五有魔术实验的教学课,周二下午是学术研讨会,周四和周六还有时钟塔学报的编辑来讨论讲稿。要是把这些全都取消了那一堆当事人能把我从窗口丢出去。” “所以周末一个来回就够了。我们并不是去度蜜月。虽然还没告诉主人去哪里,不过他已经表示两天之内能打来回的话就随我的便。” “……好吧,需要我现在上网订票吗?” “这个真不用。我早买好了。” “哎唷……您可没有证件呀!” “我拜托上回来取论文的学生买的,”我盯着奥迪纳先生,他那人畜无害的笑脸突然让我心里有点毛毛的。“哪怕被他叫做师母,只要圆满完成目标在口头上做出点牺牲也没什么关系。” “您还真是我死之后不怕洪水滔天那!” “更正一下,就算现在发洪水我也管不了。”奥迪纳先生淡定总结,“而且我早就死啦。” 魔术师环视着石砌墓室的四周,身后的墓道阴暗漫长,一直通向外面的夜色。“纽格兰奇的墓穴……你还是带我到你最后长眠的地方来了啊,迪卢姆多。” “请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主人。”英灵在一块岩石上坐下,神话的时代早已经过去,那些在诗人的诗篇中所吟唱的神之住所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岩石搭就的空旷居室。“从这里前往英灵座的时候,我曾经在这里禀明养父大人,希望能有机会为主人尽忠,达成他的愿望。” “所以?” “所以在愿望实现的时候,想回到这里来看一看。” “只有这个吗?那我出去抽根烟。”埃尔梅罗二世朝外走去,烟头燃烧的红点在黑暗里忽明忽灭。 “主人——”英灵站起来辩解着,追上魔术师的背影。 “说实在的。”韦伯停下来看进英灵金色的眼睛,他还皱着眉,但是唇角带着一种奇妙的温柔。“感谢神明不会得心脏病。我个人认为,比起现在的英国,一个凯尔特的父亲看见儿子带回来一个大叔受到的心理冲击会大得多。” “虽然听起来有些尴尬,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这么说着,LANCER亲吻了他主人还带有烟草味的嘴唇,烟头掉在他们脚下的泥土里,在墓道的尽头清晨的阳光正投射进来。 “为什么这小家伙哭得像个火警警报?我的头都快炸了!”埃尔梅罗二世把手中嚎哭的婴儿交给迪卢姆多,逃命一般避到窗棂积雪的落地窗边上。 “因为你满身烟味。你瞧,LANCER抱着他就一点不哭。”初为人母的艾尔梅洛伊小姐,不,现在应该是艾尔梅洛伊夫人一脸看好戏的促狭模样。婴儿吮着英灵的手指,已经安静了下来。 “怎么说也是有过孩子的男人更可靠啊。怎么样,我亲爱的光棍威弗尔,什么时候打算扩散自己的血脉?如果你愿意,就算是名门的大小姐也不成问题。” “谁愿意找麻烦啊。“埃尔梅罗二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招赘有了孩子就够了,有了第十代的阿奇波卢德家总不至于还需要我这点可怜兮兮的刻印吧。比起妻子和孩子,我还是更加擅长应付魔术研究,所以啊,就别为难我了。” “请您好好休息,失陪了。”英灵将婴儿放回母亲怀里,行了个礼,便跟随着主人的脚步匆匆离去。 “哎呀宝宝,我才发现LANCER的指环,和威弗尔的是一对呢。”少妇抱着孩子站在窗口俯视着楼下花园中的两人,从口鼻间呵出的白气模糊了面目,但还可以看到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感觉我好像说了多余的话了。不过确认了这一点,不管是对他,对我还是对家族,应该都是件好事。” 此后数十年时光流转,埃尔梅罗二世在即将到达七十岁生日的时候从讲师的职位上退休,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回到阿奇波卢德家的庄园居住,而是搬进了某个东方城市郊区的一间安静民宅。究竟是要躲避纷至沓来的求学者还是想开拓新的研究领域,并没有人有确切的答案。 “主人,外面开始下雪了。”依旧维持着青春美貌的英灵替老人的膝盖盖上毛毯,推他到窗前看已经变成银白色的街区。 “十一月份就开始下雪了,今年冬天的深山町挺冷的啊。” “是。当年您在附近的山林里将我召唤出来的时候,还穿着秋天的衣服。” “其实那天晚上也很冷,只是年轻人嘛,召唤英灵又激动,那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倒是你的手掌和以前一样温暖,真是多谢你了。” “您过奖了,主人。” “……” “主人?” 回答英灵的只有窗外北风呼啸。 魔术师的遗体被就近安葬在冬木教会的墓园,由教会和曾是其学生的远坂家家主协理有关事宜。 “我们回家吧。”老妇人走出墓园,摸了摸等候在一边的孩子脑袋。 “刚才和您在墓碑边谈话的叔叔是什么人呢,奶奶?他没有和您一起出来?” “那个叔叔啊,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老妇人把手伸进口袋里,那儿有一对上了年头的戒指,镶嵌的宝石深深陷入她的掌心。 数年以后,在千里之外的阿奇波卢德庄园的某间卧室里,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跌坐在摊了一地的魔术书籍中,望着出现在魔法阵中的两人目瞪口呆。 “好像是旧地重游呢,主人。” “啧,这才过了多久,真不让人安生。”另一位捏着手里的烟,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喂,小鬼。既然把人叫出来了,总该报上你的名字吧。” “……我叫韦伯!”男孩迟疑片刻,挺起胸膛大声道。“我祖母说,这是个了不起的魔术师的名字!” 新的故事,大概要继续开始了。 FIN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Medoss】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